如果可以, 况彩凤愿意承认自己对不起程烁。
无论程烁怎么样不堪,自己的悔婚总是令程烁蒙羞,令程烁颜面尽失。她有意避之,可程烁却寻上来。
就像, 她额头上这道伤口。
那是程烁用他弹弓打过来, 那时候打破了况彩凤的额头, 砸得头破血流。受伤的她手指捂住了额角, 鲜血顺着她指缝淌落。
然后她看到了马车上程烁阴郁、狠毒的面孔。
那时候她仿佛看透了程烁的心思, 程烁不愿意自己活着。只要自己这个况家女还活着,还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那么程烁就会觉得自己沦为笑柄。
可是死的却是淳儿。
自打她嫁给姜逸, 以前社交圈子几乎都断了。唯独姚淳儿与她关系极好,时不时来甜水巷探望自己。
年轻的少女娇憨可人,青春动人。可这样的孩子, 却无声无息的折在了暗巷之中, 小腹绽放了一朵鲜润的血花。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是淳儿的婢女竹君急匆匆的寻来,颤声说出了事。
待她随竹君前去, 寻到淳儿时, 姚淳儿已经是暗巷中一具尸首。她后腰被利刃刺伤, 惊恐的表情还凝固在年轻的面颊上,可惜眼珠子再也不会动。
因为程烁时不时来甜水巷对况凤彩纠缠,羞辱骚扰她。淳儿年少气盛, 和程烁吵过几句。程烁记恨在心,可能觉得正因为曾经的未婚妻身边有这样的手帕交,才使况凤彩做出出格的事情拂了他脸面。
也许因为这样,淳儿得罪了程烁, 使得程烁对她狠下杀手。
念及于此,况凤彩蓦然眼眶一热,双眼也是红了红。
姜逸亦是醒过来了,叹息了一声,起身将况凤彩搂入怀中。
“凤彩,放心,当年之事,是必定能讨回公道的。”
况凤彩轻轻的靠着姜逸胸口,也似平添了几许安稳之意。
她知道许多人都看着自己,那些人就喜欢看贵女下嫁然后悔不当初的打脸戏码。觉得她从小养尊处优,必定受不得生活落差,会被日子磋磨了情谊,如此方才显露出守规矩的好处。
不过姜逸是个靠谱的男人,姜郎是过了乡试之后才趁势迎娶自己。自来只有穷秀才,却没有穷举人。也因如此,况家那时候才松了口。
自己成婚后日子虽不如往昔,却也谈不上十分清苦,这其中更有夫妻和睦的甜蜜。
如果没有程烁的纠缠,也不会在况凤彩心中种下那片阴云。
那时姚家车夫作证,姚淳那日确实被程烁骚扰,所以才会走失,才会遇害。
可程家绝不愿意自家子孙获罪,所以使了手段,竭力遮掩此事。
那本来作证的车夫和婢女一夕之间消失无踪,就连姚家也咬死自家女儿是突发疾病而死,而与旁人没什么关系。
姚家不愿意,官府也不能验尸。那女孩儿的尸身亦是匆匆掩埋,就此下葬,仿佛压下了所有的真实。
彼时姜逸尚无官职,不过在凤州士子之中颇有威望。他不忿程家草芥人命,一手遮天,曾联合凤州学子联名向官府上书,闹得沸沸扬扬。
如此声势,逼得程家亦不得不收敛几分。
然而这根刺终究刺入了况凤彩的心头,令况凤彩内心难以释怀。
她记得那时候程烁纠缠时看自己眼神,若死的不是姚淳儿,死的就是她况凤彩。淳儿不过是代她受过,后来这件事情闹腾极大,程烁方才不有所收敛。
姚淳儿是受自己连累死的,甚至是替自己挡了一劫。
她是自己手帕交,若然不能为淳儿讨回公道,只怕自己怎么都不能安心。
姜逸伸手轻轻抚摸妻子秀发,安抚自己受惊妻子,不觉缓缓说道:“据闻那些林滢林姑娘善于验尸,只要她来到凤州,说不定就能验出当年姚淳之死真相。只是,家里有一些言语,倒是令你为难了。”
况凤彩慢慢的握紧了姜逸的手。
她当然知晓姜逸话有所指。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别人会觉得况凤彩太过于计较。
遥想当初,况凤彩垂青于姜逸,其实况家也并不是一面倒的指责她。她的族兄之中亦有读书人,因为姜逸是个出色的才子,也有人觉得这桩婚事也不错。程烁无学无术,又怎么能说算得上是良配?
所谓榜下捉婿,一旦姜逸有了功名,指不定怎么吃香。
况家有个女儿慧眼识珠,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
更不必说姜逸如今还是凤州推官,善于断狱,官声也还不错。证明了况凤彩的眼光之下,她和自己的母族其实亦开始和解,况家也开始对她这个女儿再次抛出橄榄枝,大有说和的迹象。
只要,况凤彩不再计较三年前姚淳儿的死。
她这么不依不饶,让很多亲戚难做人,程、况两姓同在凤州,这些年彼此间联姻实在太多。
况且程烁日子也不好过。
当年程烁虽未获罪,可谁都知晓他曾经骚扰过姚淳儿,甚至程家还为他处置了一批下人。程烁名声已坏,而他自己也烂泥扶不上墙。
据闻他如今已彻底废了一般,整日里用烈酒和五石散麻醉自己,性情亦越发暴虐,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