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淳儿的一定是姜逸。是了,他是个伪君子,他趁机污蔑我,作践我,作践我们程家,以抬他的名声。如今谁不知晓,他威武不能屈,为了替姚家讨回公道,什么样事情都能做出来!”
“哼!他联合那些士子上书,那么闹,就好像什么意见领袖。这是他踩着咱们家做踏脚石,好抬他的前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定是怎么一回事!”
“他必定是不堪其烦,嫌我骚扰况凤彩,所以决意为了况凤彩那个贱人报复于我。只要,姚淳儿死了,我便完了。从此以后,我再不能骚扰况凤彩这个贱人。”
程烁越说,他一双眼睛越亮!
当他说这些旧事时,他既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逻辑。可是程烁说得十分兴奋,他一双眼闪闪发光,就好像对自己推断深信不疑了。
可是谁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也不会觉得他的话里面存在什么逻辑。
就连方氏也不相信。
她想,烁儿已经疯魔了。程烁说话疯疯癫癫,颠三倒四,一旦被官府拉去审问,他还能守住什么秘密?他必定稍稍盘问,就竹筒倒豆子,将什么样的话都说出来。
而方氏正是因为早就知晓这一点,所以她一开始就使尽手段,替程烁遮掩此事,甚至拿捏姚家。
所以姚淳儿在方氏的安排下,才是突发重疾而死,而不是被人刺伤。
可是如今,这些事情终究兜不住了。
方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肺腑之间尽数都是苦涩。
阳光从窗台这样滑过来,落在了方氏的头上,她一个保养良好的贵妇人,如今头发却是已经微微花白。
为了儿子,她这个母亲已经殚精竭虑,使出了全部手段。
程烁却还在哭,他一把年纪了,哭得却还像个孩子,他哭诉着:“母亲,我,我不要被官府捉了去。姜逸心机深沉,又为了况凤彩那个贱人仇视于我,他必定会对我百般折磨,恨不得将我折磨而死。”
方氏安抚他:“不会,你是我程家子孙,他们不会对你用刑。最多,不过拿你问一问。”
然后方氏嗓音里渐渐浮起了苍凉的悲伤:“可是,牢里会有老鼠,还会有蟑螂这样的小虫子。烁儿,你受不得这样的苦的,你一定受不得这样的苦。我不能让你去牢里,我绝不能让你受如此屈辱和为难。一个母亲,又怎么能让自己儿子落到如此境地。”
她面色变幻,面颊之上凄苦与愤怒之色交织,最后终于化为一种柔情。
然后方氏的手终于捧上了一旁那碗早就熬好的安神汤。
“烁儿,你将这碗安神汤喝了吧。然后,接下来的事,母亲替你想办法。”
程烁面颊之上顿时透出了喜色,他知晓方氏的手段,既然方氏这般说了,那自己便当真不会入狱,也不会有事。
其实他心态真的像一个小孩子,只要母亲说可以,他便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仿佛全世界的难题,都可以由母亲来解决。
方氏看着他喝下这碗药,蓦然泪水滚滚,这般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就这般抚摸上了程烁的面颊。
程烁已经两天没有整理仪容,如今他胡子都已经长出来了。
方氏柔软的手掌抚摸上程烁面颊时,这些胡茬还扎着她的手掌心。这张脸,仿佛又变成了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是孩童时候光润丰满的脸颊。
一种难以形容的悲苦顿时涌入了方氏的眼中。
这时候,官府的差人已经到了程家,正要提程烁回府问话。
程家在凤州根深蒂固,本来李知州也多少要给程家一个面子。不过这件案子被姜逸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大张旗鼓的验尸更将这桩案子闹得满城风雨。
无论林滢的验尸结果是否有结果,姜推官将林滢特意从陈州请来验尸的举动,已经将这件事情推向风口浪尖。
所以程烁也应该像个平头老百姓一样,被官府这样子认真盘问一番。
事实上,从姚家松口,同意验尸,就注定有这个结果。
来程家的差人亦心中忐忑,自然生恐程家不配合。若不能顺利带回,只怕他们这些差人也会吃挂落。
上官心情不佳,恐怕就会拿他们这些小幺儿出气。
那如此一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底层公务员。
故而为首的何捕头面色比较严肃,一副志在必得样子。好在这一次程家也似感应到舆论压力,方氏倒也并未如何的留难,只这般将何捕头几人请入。
房间里暖香轻薰,程烁半跪在地上,轻轻伏在方氏的膝头。
方氏容色温婉,一派气定神闲大家主母姿态。见着外客,她柔声说道:“诸位请坐,今日烁儿本应随诸位去官府问话,可惜,可惜他忽染重疾,也是起不来了。这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受尽煎熬,受了许多委屈,唉,这可当真委屈了他。只不过从今日起,他也再不必受这般折磨。”
方氏说着这样的话,当日这样的话自然没什么用,她也做不了这个主。到了此时此刻,不是方氏说一声不去,便可以不去。
可如今方氏语态颇为古怪,何捕头亦瞧得心里微微一动,只觉得有什么别扭,带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