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月, 就是乡试秋闱之期,连睿这个陈州学政也忙得不可开交,近些日子都回家极晚。青云书院本属官学, 这一次也有若干贡生有资格参加乡试。
这一次主考官朝廷已经定下来。论名声论才学, 自然是顾公最为合适。
连睿回家时, 用过晚膳, 照例有安惠这个妻子伸手为他戳捏按摩,疏松筋骨, 将他服侍得妥妥贴贴。
安惠容貌清秀温婉, 算不得什么绝色, 可却是熨帖温柔, 将他侍候得十分周到。
他这一生有三个妻子。这一任妻子申氏,自然是求家世门第, 贤惠才情。如此,方才能彰显自己的本事。
平心而论,连睿虽没觉得申氏有什么特别的好, 可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客客气气, 相敬如宾,就这么过了几年。若不是申氏染病病故, 连睿也能跟她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
申氏死后,他年纪轻轻,又是个官身, 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于是家中自然张罗着给他续弦。
这第二任妻子,连睿只盼能找个漂亮些的,于是挑中徐氏。
徐氏虽然是商户之女,才学粗鄙, 礼数欠缺,但模样却生得十分漂亮。连睿看中她模样,又见她年轻,故而别得什么自然不好计较,就这样点了头。
徐氏年轻、艳丽,就像是一枝火玫瑰,十分动人。
两人曾经也好过一段,可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徐氏虽美,可却是个跋扈任性的人,时常跟连睿发生争执,吵起来就是又哭又闹,甚至拿手指甲抓人。
那时候连睿还不知晓徐氏会虐待自己的儿子,可已经跟徐氏感情很不好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跟同屋所居的表妹安惠暧昧上。
所谓一表三千里,彼时连睿虽称呼安惠一声表妹,可实际上跟安惠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她是叔父妻子何氏的表妹,据说孤苦无依,方才寄居在此宅。
那一天下了雨水,安惠被雨水淋湿,仿佛凑巧般掠入了连睿的书房避雨。
她没有徐氏漂亮,却是显清新可人,别有一番韵致。
安惠轻轻柔柔说道:“表哥,容我避个雨。”
连睿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愣头青了,他自然读懂了安惠的暗示。
再后来,安惠就时常出入书房。
安惠没有徐氏漂亮,可是她很懂事。她话不多,却会认真听连睿的话,听连睿说些烦闷不快的事。安惠听得多,可回得倒是很少。
她总是轻轻的回应两句,开解得恰到好处。
通常这个时候,安惠还会伸手,替连睿松松他的肩颈,使得他松快些许。
比起徐氏的歇斯底里,连睿当然喜欢这个新妻子带给自己的舒畅。
后来,有一次他伸出手,去握安惠的手掌。
他以为彼此之间已经是心知肚明,水到渠成。
可安惠却轻盈的逃开,面颊写满了拒绝之色,她甚至咬着唇瓣,一脸正义凛然说道:“连表哥,我虽对你心存爱慕,却不求什么回报,只盼你能安心舒悦几分。可你我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并不该有什么逾越之举。”
她这样子说话,是那般的凛然不可欺,她含着泪水,然后飞快跑开,仿佛有千般不舍。
如果连睿年轻几岁,说不定还会以为安惠是倔强知礼,又实在过于爱慕自己,方才克制且放肆亲近。
若当真如此以为,说不定还要感动一番呢。
可连睿已经有两个妻子了,他知晓事情已经不少,且当然不会把安惠当作倔强坚强的小白花。他只看出安惠在待价而沽,绝不肯将自己的处子之躯廉价抛售,以此令人轻贱。
不过连睿纵然想得通透,倒是并不如何反感这样的暧昧。
只不过那时候,徐氏虽然已经惹人厌烦,连睿却并不愿意休妻折腾。他只等着看安惠沉不沉得住气,能不能熬住这一波。
可是此刻,徐氏已死,安惠却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连睿被她按摩服侍,心里却忽而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当年安惠是故意的吗?
是安惠揭发徐氏虐待轩儿,令徐氏颜面扫地,成为别人口中的毒妇。
哪怕后来自己娶了安惠,别人也只说自己想挑个人品好得照顾孩子。
谁也不知晓,自己跟安惠有私情在先,安惠揭破此事在后。
一想到了这儿,连睿就禁不住睁开了双眼。
安惠是故意的,还是顺水推舟?
男人都不会喜欢太过于会算计的人。
想起了往日里的旧事,连睿忽而有些厌烦,于是坐直没让安惠继续下去。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连睿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他不能让别人告诉自己,哪怕亲耳听到一点半点。
那么这样一来,也许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他还想起了徐氏的死。
那时徐氏虐待继子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睿已经让徐家领会徐氏,可徐氏却哭哭啼啼的,不依不饶并不愿意。
然后就是那一日,自己推开了门。
徐氏并不是含羞自缢身亡的,她这样泼辣的女子又怎会甘愿去死?
他推开门,看着徐氏胸口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