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喝汤看大夫花了多少钱?这可都记在掌柜账上。”
店伙计这般辱骂,当然背后也是有人授意。
掌柜的也盼这位尹公子能寻个旧友,能把这笔花销结一结。
本道尹惜华纵然闹出这么一番身世,可毕竟有故交,还有一个亲娘,总不会闹着不管。故而掌柜的侍候得十分尽心,还想多讨些赏钱。
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及尹澈宁一去不回,客栈掌柜方才觉得不妙。
在尹惜华受辱时,尹澈宁其实就在左近。
他人在马车上,瞧得津津有味。
是呀,人算不如天算,这位客栈老板可就错算了。
尹惜华是有许多故交,可如今尹仲麟正在气头上,谁这时候与尹惜华亲近,便是给尹仲麟没脸。
当然更要紧的是外祖温应玄。
外人不知晓他这位外祖温应玄才是真正偏激可怕的人。但其实鄞州世族内部知晓,绝不能随意得罪温应玄,更不要去结交温应玄心里厌恶的人。
不知情的外人都以为温家是为了顾及尹仲麟的脸面,故而对这个外孙不闻不问。
可真正知晓内情的人,就会知晓温家其实比尹仲麟还要偏激得多。
啊,母亲还心存不忍,可温蕴这个亲娘最后还是选择哄回自己得丈夫。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头,尹澈宁自然也不会。
他笑着看完好戏,想着自己所作所为,尤其是他特意挑了个势利刻薄的客栈老板,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折辱。
他看着尹惜华如今裹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旧衣,心里一阵子的痛快。
被打折一臂,又落魄如斯,真是可笑。
那么这样一来,他方才能出这么一口恶气,以此报复这些年自己所受的屈辱。
眼见尹惜华一语不发,店里伙计更有几分气急败坏!
这粗鄙之人说话亦越发不堪:“尹公子,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你这个尊贵身子留咱们店里做活抵债?”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着围观群众,面对着这恶意满满的奚落。
尹惜华终于抬起头,缓缓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做活抵债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唇角浮起了一丝模糊的笑容,眼神却是越发空洞。
尹澈宁看得心满意足,然后才驱使马车离开。
那是他人生最快活满足的时候,终于觉得自己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自己就是个被忽视的人。母亲跟父亲永远更重视兄长,若是去了外祖家,外祖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就好似没自己这个人。
这所有的资源,以及全部的称赞,也都是落在了兄长身上,自己什么都没有。
直到尹惜华的身世曝光,他才又喜又怒,又恼恨自己这些年来竟受了这么些个委屈。
其实他也没让尹惜华怎么样,只不过是让尹惜华看清楚自己身份,受一些本来该受的屈辱。
如今这些旧日里的回忆涌上来尹澈宁的脑海,撕碎了他面颊之上流转的一丝温良。
面对林滢的咄咄逼人,尹澈宁终于决定自己不装了,他不但将前事道出,还在林滢面前对尹惜华冷嘲热讽:“一直过去三天,杨炎才去那处客栈,将他赎出来。”
杨炎这么做,当然也拂了温应玄的面子。
尹澈宁面颊之上亦不觉浮起了淡淡的嘲讽:“兄长纵然跟林姑娘提及,却不知可曾提得这么详细,这种种狼狈之处,林姑娘知晓吗?可曾想到他被人拆冠剥衣,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面颊蓦然流转一抹得意,现在也不装了。
林滢深深得瞧着他,尹澈宁这样得意时,显然并不知晓陈维芳的下场。
她觉得尹澈宁尹如此品行,还想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实在是大胤不幸。
不过若指出这一点,尹澈宁大约非但不会惭愧,还会十分得意,
因为尹澈宁还有步步高升的机会,可是尹惜华此生已经与科举无缘,只能作为私幕替人出谋划策。
师兄虽然美貌凶残,有些事情想想还是挺令人生气就是。
林滢并没有厉声质问,使得眼前尹澈宁更加得意。
所以她缓缓说道:“可惜师兄虽非尹家血脉,却仍是会考麒麟榜榜首。至于尹公子你呢?听闻你县试、府试、院试皆被点于案首,究竟是你自己才学出众,真的优于别人,还是因为你是尹家子弟,家底丰厚,所以声势浩大,别人也会忌你几分?你点的这个案首,究竟能有几分真才实学?”
“既然你如此才华横溢,为何去年乡试却默默无名,是当真,还是借故缺考?我知道了,因为去年朝廷变革,觉得科举中的经义过于呆板,故而削改经义篇幅,增加策论部分。由于考试内容变更,尹公子措手不及,失去了准备。”
“若你当真有真才实学,三年前你便应该一鸣惊人,不必等到如今。”
林滢这些言语使得尹澈宁面颊浮起了一缕怒意,这当然是因为林滢说得很对,并且说准了尹澈宁的痛处。
尹惜华走后,尹仲麟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次子之上。
就好似林滢所说那般,尹澈宁被点为案首,也不仅仅是他本身才学,还有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