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他眼里的卫珉,是一天比一天强。
那祁华又会怎么想呢?
当然这些是没有凭据的事情,林滢嘴里不会说没凭据的事。
她跟卫珉说的是自己今日的观察:“他之前不是为李校尉抱不平,说苏司主心狠手辣,刻意针对?”
“可那是两年前的事。卫小郎,你是一年前才到陈州,在这之前,你还跟祁华比试了一场,那时候你还在经武堂。如若这样,祁华来到梧州也绝不会超过一年。”
卫珉:“所以——”
林滢说道:“所以他并没有跟这位犯事的李校尉相处过,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他说这些话,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感情上影响。一个人普通人可能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放逐自己,可李校尉是个久经沙场,真正见识了生死的人。所以,他在典狱司办他时自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是被自杀,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排除异己。可如若这样,卫家并不会善罢甘休。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这位李校尉当真做了什么,故而宁可自尽以全体面。”
“然而祁大哥仍如此言语,言谈之间,他也根本不在意这位李校尉是否当真犯下什么过错。好似为了大局,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虽然他满口义正言辞,可我并不觉得他是个光风霁月的人。”
她觉得祁华是故意卖直,刻意展露对卫家的崇拜,好使得自己顺利融入梧州地方备营。
所以祁华很多情绪就显得过分刻意,并不是十分合理。
祁华来梧州不过区区一年,言谈之间,却好似自己已经是梧州老人。
林滢说到了这儿,望向了卫珉:“卫小郎,你若实在好奇,不如我替你试试,看看这位祁大哥究竟不是对你刻意针对。”
卫珉惊讶瞧了林滢一眼,却忍不住摇摇头,说道:“不过是区区一场比武,有什么要紧,我早不在意了。从前是我想不通透,才计较这些事。阿滢,其实我并不是想你替我出什么气——”
林滢是真有些惊讶了。
然后卫珉不觉面露尴尬:“可如今,他不是跟我阿姊要谈婚论嫁吗?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儿不是很合适。”
林滢杀人诛心:“我倒看出卫姊姊很是喜欢他。”
卫珉听得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偷偷看林滢:“要不我跟阿姊说一说,就说是你觉得祁华为人不行,和她不是很合适。阿滢,你说行不行?”
林滢:你看行不行?卫小郎我白同情你了。
林滢客客气气说道:“没关系的,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卫小郎,我怎么回见怪你。”
卫珉于是当然知晓不行。
这种很微妙的任务,落谁头上都是烫手山芋。
午饭时间结束,然后这几人就继续上路。
卫珉方才背后议论一番,见着祁华也有些并不如何自在。
林滢倒是厚脸皮,泰然自若得很。她方才跟卫珉说话时候很小心,特意留意了四周,并不觉得有人会听见。
私下议论当然并不是很君子,可现在大家在出任务,遇上一些并不合适的对象,林滢当然并不希望卫小郎全无警惕。
如今看来,在陈州历练过后,至少卫小郎性子也是敏锐了许多。
到了下午时分,几人终到了月水寨。
梧州山多水多,故而许多寨子名字里皆带着一个水字,譬如说是白水寨、月水寨,这些寨子名字里就带了一个水字。
这时节,一股子浓稠的血腥味却是扑面而来。
从月水寨里流淌出的河水是红的。
梧州本为动乱之地,故而梧州城临水依山,背靠绝壁,合口处修建了寨墙,寨墙上有射箭口,瞭望塔。寨门后有一根粗粗的铁顶,能抗住外部涌来的冲击。从前这些寨子多蓄寨兵,能出寨打仗。
如今梧州和平日子久了,各寨里原本的寨兵也都散了。不过各寨仍聚集有一票寨丁,日常巡视,也是为了驱赶野兽或者提防山寨。
而如今寨门大开,七八道身躯就挂在了寨门前。这些皆是月水寨的寨丁,如今都被利索套头,勒毙后就着勒索挂在寨门前,如今随着风轻轻摇曳晃动。
浓稠的血腥味儿如此的流转,令人不寒而栗。
出现在林滢等人面前的,就是如此可怖的一幕。
林滢手指伸出,摸着这摊血污,估计这些寨丁死了至少一个小时已上,
门户轻掩,内中一股浓稠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滢慢慢站起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只觉得自己肺腑间尽数皆是血腥味儿。
这一次来月水寨是轻装简行,除了林滢等四人,随行还有八名备营精锐。
这样的战斗力,便算应付寻常山匪也是已经足够了。
可是如今,在场之人心底都不由得泛起了一缕寒意。
因为寨门后的月水寨,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