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竟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
“什么证据确凿!典狱司是做什么的?若有些人刻意罗织罪名,又能如何?纵然我是清清白白,也是受不得有些人构陷别人入狱的手段!”
此时此刻,晁错也并不是方才那个对卫家百般敲诈的勒索犯。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对卫家忠心耿耿的旧下属。
他人前当然也并没有提那张契约,更没有提卫家那桩不能宣之于口的往事。
因为他还指望卫瑄能救自己,当然也只有卫家能救自己!
现在他这么说,就是给卫瑄一个台阶下,使卫瑄正大光明的来护自己。
那是卫家重情重义,并不是卫家包庇下属。
当然晁错所说言语,也并不是没有煽动力。
毕竟苏炼咄咄逼人,惹人反感,也实在太不给这些梧州地方官兵面子。
甚至兴策军中一些卫家旧部,也禁不住面露惭色。大家为了讨生活,自然是人往高处走。可梧州兴策军建立也不过这么几年,许多人还记得往日里的旧事,当然更记得卫帅并未薄待他们。
如今这苏司主依仗出身高贵,圣眷正浓,如此强势霸道,咄咄逼人,未免显得过分了些。
毕竟,如今卫家已然势弱,卫帅甚至已经回京养病。
如今的宣远将军卫瑄又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已经妨碍不了苏司主在梧州之大计。
林滢当然也感受到了这些微妙的气氛。
她忍不住望向了苏炼,此刻苏炼背脊挺直,在风中如一把挺秀的刀。她忍不住想,苏炼感受到了这份微妙吗?又或者这位苏司主在意这些微妙吗?
还是苏炼觉得唯有强横之力,才能打破规则,更有效率,所以对此等微妙不屑一股呢?
林滢暗暗握紧了手掌,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心也是尽数都是汗水。
晁错那极具煽动性的话却犹自在林滢耳边响起:“当初我等兄弟五人,皆是追随卫帅之心腹!我等心中,将卫帅奉若神明!可是如今,当初忠心耿耿之人一个个却成为了卑劣无耻之徒,心狠手辣之辈,难道是卫帅没有识人之明?”
“两年前,大哥李添华被指与人争风吃醋,谋害人命,自缢而死。接着就是三哥林伦,再来就是二哥陈从虎。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典狱司办得有证有据。甚至四哥冯若寒也在两日前忧思过度而亡。如今越山五虎只剩下我一个了,可苏司主仍然是要赶尽杀绝,非要将人杀死了才罢休。”
这过去几年间的事让晁错娓娓道来,恍惚间竟好似当真有一个莫大的阴谋如此铺垫,显得典狱司这几年是步步为营,铲除异己。
晁错所言,竟仿佛是有些几分道理。
哪怕人证人前招供,可典狱司神通广大,仿佛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然后苏炼却沉沉说道:“来人,将棺材抬上来!”
此等言语令两方人马皆是十分吃惊,谁也没想到苏炼为何会这么做。
苏炼口中的棺材,是一口新棺。棺材之上尚有新鲜泥土,是新埋不久。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匆匆行驶而至。马车上扶下了一个素衣带孝的妇人,另有两个七八岁孩童,一男一女,面容也有些相似,一见就是有血脉之亲的兄妹。
卫馥一直恍恍惚惚,此刻却是回过神来:“孙大嫂,你为何来此?”
来的人是两天前死去的冯若寒的妻子孙氏。
冯若寒当初也是越山五虎之一,当然也是晁错的结义兄弟。
孙氏是冯若寒后来娶的,所以显得年轻,两个孩子岁数也不大。
这新寡的孙氏面色惶恐,她蓦然死死抓住了卫馥手掌,似要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氏显然是被典狱司押送至此,可是却也是绝不敢当面指责典狱司,故而只能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晁错蓦然面色大变,他当然并不在意孙氏,可一双眼却忍不住望向了那口棺材。
好似有什么事情令他有些心虚。
其实棺中之人十分好猜,冯若寒是两天前故去,家人又在此处,那么棺中之人自然便是冯若寒。
果然苏炼缓缓说道:“棺中之人乃是冯若寒,这棺材是新才挖出来。”
旁人忍不住感慨苏炼之霸道,可林滢心里却忍不住咯噔。
作为一个常年办案子的女仵作,她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那就是刚死两天,就匆匆掩埋,此事十分不妥当。
冯若寒大小也是个军官,怎么说也应该设置灵堂,安排亲友拜祭。怎么会未过头七,就匆匆下葬?
苏炼说道:“林仵作受朝廷册封,又是顾公一手教导。那么冯若寒新死的尸首不若让她勘验,力求公道。”
所谓过刚易折,苏炼当然是刚柔并济。
那么林滢就是属于他这位苏司主的柔软。
晁错口口声声兄弟情深,那么如果结义兄弟的死是跟晁错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