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工房之中。那时候程芷正在细细打磨这尊雕好的玉观音,将这尊观音盘得光润剔透。
他是个交南奸细,其实也是个专职杀手,所以下手快、恨、准。
那刀刃飞快割破了程芷的颈项,使得一蓬鲜血就这样喷涌而出。
这个年轻的女郎生命垂危之际,跌跌撞撞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将要逝去的生命就如脆弱的蝶,仿佛有些可怜。
程芷唇瓣一开一合,似要说什么话儿。
可是她要说什么呢?
时间好似停顿了几秒,然后他将程芷推到了地上。
可是就是这么几秒,程芷居然就拿走放在他腰间的刻刀,捏在了手中。
阿芷一向很是机灵,可她太机灵了,知晓了一些不该知晓之事。
他看着程芷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他摸索着,握住了一旁的一块玉料,对着已无气息的程芷砸下去。
几点鲜血飞溅在他冷漠的面孔上,使他宛如恶鬼,十分凶残。
回忆戛然而止,他蓦然用拇指抹过了自己颈项,这般轻轻一擦,便噗的喷出了一抹鲜血。是,此刻他哑穴被封,下巴酸软无力,便算是咬舌自尽也是不能。如若他再取什么刀具,小晏必然也会有所察觉。
可他是个专业杀手,他特意蓄长了拇指指甲,暗暗削尖。如此只要力度、角度得当,也能顺利割破自己喉咙上动脉。
作为一个潜入大胤多年的死士,他亦知晓典狱司的手段,更不愿落入典狱司手中拷问。可能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断不能使自己落入大胤之手。
鲜血喷溅,然后就是“玉隐之”身躯摇摇晃晃,如喝醉酒一样。他半片身子染血,然后咚的滑倒在地!
在场宾客都屏住呼吸,只瞧得惊心动魄。
如此决绝手段,正显露出对方绝非寻常人士,显然是潜入大胤多年精明老道的死士。
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今日的主角赵月。
赵月沉声说道:“这些交南奸细潜入大胤,无非是为了祸乱人心,却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此人无论什么居心,今日根本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县主所言,也颇有几分道理。
于是“玉隐之”的尸体被抬下去,自有婢仆上前泼水洗去血污,又添熏香熏味儿。
骤然发生此等变故,赵月亦是气定神闲,未见有惶恐或者愠怒之态,如此风度,倒是确实令人觉得她处变不惊,气度不凡。
这月夷族成年女子的供天之礼也继续进行。
奉送上五色米饭后,赵愈亲自将一枚木钗别在了赵月鬓发之间。
按照月夷族的习俗,赵月已是可以自立门户,自成一家。
一切如约进行,并未耽搁。
至于之前种种,什么交南奸细,就好似赵月所说那般,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暗中,自有一人说不尽失落,道不出的沮丧。
李玉珠今日到此,她当然并不想看到这样子的一个结果。
赵月仍然出尽风头,人前耀眼,受万人瞩目,甚至连这半个月以来的流言蜚语,都彻底被澄清。
李玉珠也想到了那个已经死了的“玉隐之”。
那死士虽然死了,却也掩不住李玉珠内心之对他嫌恶。
林滢验出将香囊换入程芷手中的人可能不慎被雕刀割伤,滴落鲜血。“玉隐之”手掌上并无伤痕,可是李玉珠手掌上却有割伤。
因为人虽然是“玉隐之”杀的,可之后去换香囊的却是李玉珠。
她想这交南死士吹得是天花乱坠,但是其实却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
还什么死士,连被程芷临死前盗走雕刀也浑然不觉。
莫不是还相处出什么情意了不成?
总归是要下手,扮个多情种子也是虚伪可笑得很。
李玉珠心里这么辱骂,她自然恨透了人生之中猪队友。就连她掌心的割伤,似亦隐隐发疼起来。
亏自己还帮他换掉雕刀,处理血衣,炮制证据,结果竟仍让赵月占尽上风。
李玉珠蓦然用手指扣着原本手心伤口,令伤口也开始继续渗透出鲜血。
而这时候,林滢亦是想到了李玉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