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和仇恨。
她既视云华郡主为敌,哪能容云华郡主对自己是这样的刻薄唾弃,狠狠作践。
然后她听到了余姑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叫郡主知晓,我愿意让玉珠承此名声,并不是因她有意为难,而是心甘情愿。妾身貌丑,便是寻出解药良方,旁人也绝不敢用。若非玉珠能言善道,这方子也推行不开,更救不了这许多梧州百姓。”
李玉珠听了却是浑身发抖,什么叫玉珠承此名声?这岂不是在说自己果真冒领功劳?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遮掩不住了,可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余姑这般说嘴。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自己一个仆妇,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不知晓尊卑之别!
是了,自己是被她利用。因为余姑貌丑,又不会经营,这贱妇假装无欲无求,骗自己替她扬名。到了如今,她居然便来摘果子,将自己所有努力都拢为她有!
贱人!余姑这个贱人!
李玉珠垂着一张清秀精致面孔,面颊上尽数是发抖的恼意。
她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她怎容余姑夺走她的东西?
她听着姚霜叹息着对余姑说道:“余大夫果真的心胸开阔,什么样事情都不计较。若非顾及你的这番大度,对于这个李姑娘,也定不会轻饶。”
然后余姑和和气气说道:“她年纪小,还不懂事,还盼郡主不要为难她,只将她逐出梧州城,也就罢了。”
她言语十分客气,口气一如平时一般温婉。可是余姑眼下之意,竟似要赶李玉珠离开。
可李玉珠却蓦然一怔!
她自然绝不肯为余姑高兴,也确实内心憎恶余姑,更不愿意余姑夺走自己风光。
甚至她心里也在辱骂余姑是个贱人。
可是,当余姑当真出卖她时,她才真正呆住了。
是!她为人凉薄自私,恬不知耻的占据余姑全部功劳,却根本没想过分给余姑半点汤水。甚至余姑不过得了应得之物,她也觉得余姑很对不起自己。
但她居然真心觉得,余姑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李玉珠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丑妇,不敢相信余姑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本以为,余姑是真心想给自己开脱的。
余姑轻轻叹了口气:“我生来貌丑,又拙于言辞,纵然医术再好,也被人称之为疯子,并不能得到旁人的信任。如今得郡主赏识,想来也终于能一展所长。”
说到此处,余姑眼底也禁不住流转一丝渴切。
姚霜阅人无数,自然看出了余姑眼中的一抹急切求上进的迫切,恐怕这位余大夫也并不是个低调不争的人。
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医术出众,确实真正救治众多病人的万家生佛,有那么一点儿功利心,又有何妨?
这做大夫的,难道便当真是要做无欲无求的圣人?
哪怕余姑摆了李玉珠一道,可是若李玉珠不是个贪慕虚荣之辈,也不会受此利用。
李玉珠一颗心却是渐渐凉起来。
眼前余姑绝不似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那等安顺温婉之人,更绝不是为了自己,一心一意替自己考虑的忠仆。
她很小时候,就已经不信别人,更不信女人。
想不到眼前这个面容粗鄙丑陋的仆妇,竟然也,也是欺骗利用自己的。
余姑是个医痴,当她发现断肠草可以缓和桃花疫时,就已经决意利用自己。因为自己人美声甜,会使人心生好感,那么她就是一个最合适的推广人选。
等药到病除,活人无数,这神医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妙龄少女自然比一个木讷的丑妇更容易引人关注。
自己积极造势,甚至连赵愈也引自己入梧州城,想要以此博取百姓好感。
可这样的造势,却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如今旁人皆知晓余姑不但医术出众,还被一个面善心狠的小妮子夺了功劳,而余姑偏偏淡泊名利竟不肯居功。如此一来,世人都会同情被人夺走功劳和名声的余姑,而且会将无数的赞扬赐给这个受害者。
李玉珠什么都落了个空。
余姑对着李玉珠,此刻她面颊并没有平日里的恭顺,反倒是隐隐有些嘲讽:“玉珠,我看你还是连夜离开梧州城。否则到了明日一大早,这桩事情这般传开来,你一向好面子,我看你如何见人,又如何立足?”
余姑显然并不稀罕李玉珠手指缝里漏的汤汤水水,她显然全部都要。
这时林滢在马车上看着卷宗,也不自禁有些难过。
她心想程芷在外几年,好不容易回到梧州,可是却是死于非命。
而程芷之所以被杀,可能也并不是因为程芷行为上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因为对方需要对赵月栽赃陷害。
然后她就听着苏炼说道:“是时候了!”
林滢听得微微一愕,并不是很明白这句是时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炼给她解释:“典狱司和云华郡主共谋几年,一直盘算铲除流窜于梧州境内的交南密探。如今此时此刻,就是正当其时。”
林滢也不觉有些震惊,忍不住说道:“那就是,就是——”
苏炼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便是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