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环哥儿跟过来,三丫头倒是能踏踏实实地在你这里帮两年忙。待局面稳当些,再请娘娘给她指一门好婚事罢了!”贾母沉吟许久,答应下来。
黛玉却不赞同地摇头,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听陶监和孟姑姑说,陛下不喜欢我们四姓联姻,更不喜欢勋贵们自己联姻。
“您可记得前唐?五姓七望倒是底蕴深厚,彼此联姻,可皇帝多气他们?为什么会有科举?不就是皇帝们不喜欢世家大族同气连枝,势力太大,妨碍了皇权么?”
贾母大惊,手腕一翻,紧紧地抓住了黛玉的手,压低声音问:“你听说了什么?!”
“这还用我听说么?满朝的冗官,我那西席考绩上上,还在京中闲了半年。陛下却找了借口,年后要再开恩科、再选人才。这不就是看着朝廷的人不贴心、不顺眼么?
“三妹妹是个刚烈有手段的,任她嫁去谁家,都能拿捏得住。这样好的女孩子,外祖母,您还不让她嫁个未来的宰辅么!?”
黛玉轻轻地摇晃着贾母,悄声道,“宫里有元春大姐姐体贴着圣意,外头有我时刻请教着陶监,三妹妹的机会就在眼前!做什么前怕狼后怕虎,让她去什么高门大族里管什么家务琐碎、什么下人吵嘴?!”
贾母被她说得动了心,紧紧地抿着嘴笑,用力抓着她的手,狠狠地摇了摇,深深呼吸两次,才开口低声笑道:“果然是我的外孙女,跟我最贴心!”
黛玉亲热地搂着她,轻声叹道:“我只愿外祖母平安康泰,福寿延年。权当是替我那可怜的母亲,尽了本该是她来尽的孝心罢!”
一句话说得贾母的泪掉了下来:“你这孩子,总是不放过我,必要我哭一场才罢!”
“我哪有!?”黛玉瞪大了眼睛,噘着嘴撒娇,“外祖母不疼我,除了骂我就是冤枉我!”
“呸!我还不疼你!你去问问,便是加上宝玉,在我跟前,谁能越过你去?”贾母亲昵地捏捏她的脸。
祖孙两个亲亲热热地在园子里走了走,贾母又去洗了手。
众人此时跟了上来,一起去看了看黛玉的起居,又用了些点心小食,看看天将未时,便告辞。
黛玉笑着请她们有空再来,又拉了探春的手,笑道:“那年后我就专等妹妹了!”
探春强忍着眼泪,深深点头:“是。我必不负林姐姐所托。”
待众人走了,林黛玉这个东道顿时便瘫在了床上,只要补午觉:“你们看着收拾。我可通不管了,不论什么都不要来问我。”
紫鹃看着她笑:“姑娘今儿可耗了神了,睡一会儿吧。晚上吃饭再叫你。”转头又问孟姑姑该熬个什么汤给林黛玉补补气:“您躲着没出去,是不知道姑娘今儿说了多少话!”
几个丫头捂着嘴笑。
孟姑姑食指大动:“午间他们上菜,我闻见有一道红枣桂圆鸽子汤的味儿,甜丝丝的香!这个又益血补气安神的,最合适了!晚上就做这个!”
小红笑着去传话。
数日无话。
到了腊月二十三,先前给陶行简当管事、因管着林黛玉所有京城产业的大掌柜,名叫江永的,前来给黛玉报账:
“京城内外,共有宅院四所,均出租给官宦人家居住,租金若干。铺子二十六间,掌柜并伙计百二十人,刨去一应费用,利润若干。京郊田庄四个,大小不等,庄头三个,今年出息若干。
“今年共计收益:六万三千七百二十九两。年中曾给姑娘拿了一万三,如今这里是五万零七百二十九两。五万的整银票,七百多是散碎银子。
“这所宅子乃是御赐,然修缮费用、买人花销,走的都是陶监的账。我大略算了算,陶监这边出了有七千多两。”
“世叔的银子不用还他,他以后送东西来,也不用多说,该多少,按市值估价,通记下来便是。
“你明儿先去找一找合适的地段,照着这个价钱,买下来,不用写世叔的名儿,倒给他惹事。
“日后也是这个规矩,家里凡年节走礼就算了,但是日常世叔出的大宗银物,不能让他白填进来。
“我日后保不齐出嫁出京,都不好说。临走的时候,你们记得提我,要把这一部分给世叔留下。”
黛玉边想边说,又示意江永把银票和银子都给小红,然后笑着看他的脸色舒展了些,因问道:“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
江永是个高个子,黛玉又坐着,他得低头才能看见黛玉的表情眼神,当下垂眸道:
“小人是陶监的同乡。早年间家里走水,一家子都没了,只有我一个人因在田间劳作,活了下来。
“正赶上那年陶监回乡祭祖,见我险些饿死,便把我带进了京。因不爱读书,所以便学着做了生意。”
“若是这样,你该是平头百姓,怎么世叔给我的身契里,也有你的?”黛玉好奇。
江永不自觉地搓搓手指,脸上有些红:“小人好赌。大监也曾放过小人的籍。然一旦自由自在了,小人便把攒的家底都输光了。
“大监无奈,只得再让小人签了身契。这样一来,小人就等同于没有自由,主人家的话就是天。小人胆小,一旦有了这柄刀悬着,便能勤谨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