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君臣正在对叹,卢长庆忽然一溜烟儿跑了进来,先给昭明帝行礼,然后却去找陶行简,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昭明帝更加不爽:“朕面前,你们还有私房话不成?”
“他不知道该不该在您跟前直通通地说,所以才这样神神鬼鬼的。”
陶行简满面带笑,轻轻地把贾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又道,“三姑娘死拧,就不要那些东西。出了贾府的东西,姐儿又怎么会让它再回去?
“索性就都抬到我那儿去了。还贴了封条。江永临走留了句话,听说江南起了水患,只当是给故乡捐了罢。”
昭明帝唇边便露出一个微笑来,口中却嫌弃道:“她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又忍不住问:“有多少?”
陶行简心里估算,道:“三姑娘那几箱子,器物居多,卖一卖抬抬价,估摸着有个三五千两。
“那几家子刁奴的四个箱子,听说全是好东西,说不定上万的银子呢!”
昭明帝顿时沉了脸,哼了一声:“四家子奴才而已!”
竟然就能贪这么多,那么贾府呢!?
“贾府老太太常说,那几个年高的管事嬷嬷们,比少奶奶们还有钱,都是财主。想必,这几位就是了。”
陶行简说完,叹了口气,“这世上虽然多的是奴大欺主的,可贾府这个事儿啊……”
看了一眼昭明帝,又往太极宫那边看一眼,便闭上了嘴。
都是太上做的孽,那当今这当儿子的,除了捏着鼻子兜着,还能怎么办呢?!
昭明帝忽然一皱眉,眼珠儿一转,露了个贾府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笑容出来。
陶行简看着这个表情,一向流利的嘴皮子也不由得结巴起来:“陛下,您,您这回是,又想,想坑谁?!”
“坑很多人。”昭明帝笑得非常亲切,和蔼可亲。
第二天朝会,昭明帝叫了大起,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来了。
昭明帝左顾右盼一番,先把贾政叫出来,一通猛夸:“爱卿真不愧是名将之后、朕之腹心,连家中幼女都知道为国分忧。
“前几天才传来消息说江南水患急需赈灾,朕的户部还没清理出可供赈济的银子;爱卿家被除族的小女儿,便把自己的私房都捐了出来。啧啧啧,真是好教养啊!”
贾政只觉得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一脸懵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臣惶恐,臣不知啊!”
“哎!都说了,是你家那个除了族的闺女做的。你上哪儿知道去?”
昭明帝袖子一甩,高高兴兴地对众臣道,“朕觉得,这姑娘颇识大义,真乃贤淑!唉,各府千金皆养在深闺,怕是有这份心,也没法儿出这个力。
“倒是这姑娘,除了族,立了女户,独立行走在世间,才能把胸中抱负和豪侠义举抒发一二!
“殿中省!”
陶行简往前一步:“殿中省在。”
“以朕的名义,赐一块匾下去,就写‘义敏’二字!”昭明帝高声说完,开开心心地又问户部,“怎么样,你们核算完毕了吗?”
户部从堂官到员外郎,心里恨不得生啖贾政之肉。
户部尚书黑着脸咬着牙,闪身出班,拿笏板挡着脸,沉痛表示还没有,理由是人手不足。
昭明帝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会?你们这一部,今儿来了十七八个吧?朕就不信,你们这十七八个精于计算的人才,同心协力了三天了,竟连个数儿都给不出来么?”
吏部天官曹讽简直忍无可忍,刚要张嘴跟着昭明帝一起损人骂街,就看见陶行简站在上头死死地瞪着他,忙闭上了嘴。
低下头,曹讽甚至憋不住笑了一下。
看来,陛下这是要坑人。
“唉!卿等的能力朕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这救天下于水火,解苍生之倒悬的心思啊,还没贾卿家的小女儿殷切。而已。”昭明帝说到最后,甚至还笑了一笑。
然后一甩袖子,退朝。
叫了大起,只是为了让大家看这一场戏么?
这回连几个平素从不管事的宗室王爷都迷糊了,抓了愉亲王围着问:“怎么了这是?”
如今户部正在愉亲王手下,他也只好给几位老王爷解释:“江南大水,决堤了好几处。这必是要赈灾的。陛下催着户部核银子,这不是三天了还没核出来,陛下火儿了。”
“那难怪陛下发火儿。”忠顺亲王哼道,“前年还是姓曹的领着户部时,陛下问这些数儿,他可是张口就来。”
旁边敦诚亲王和恪谨亲王紧跟着点头:“那姓曹的不说人话,但差事还是办得不差的。”
竟当着自己的面儿夸那混账!
愉亲王很不高兴,说了一句“我还忙”,转身走了。
忠顺王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狂的他!”
“嗐。不记得小时候太傅怎么教的么?子姑待之。”敦诚亲王拍拍忠顺王,憨厚笑道,“我家王妃今儿炖肘子,你去不去喝酒?”
“不去!”忠顺王嫌弃地看他,“你家太没意思,说吃饭就真只有饭,说喝酒就真只喝酒。连个唱曲儿的都没有!”
“我我我,我去!”恪谨亲王亲热地拉了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