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焦心如焚,如何不索性往荣府打听消息?何况去岁贾氏宁公一支回到金陵,师父们也可以跟她们打听一二啊!”
黛玉觉得十分奇怪。
觉勤听到这里,不由懊恼低头,合掌念了声佛。
“施主有所不知……”觉新看了觉勤一眼,咬了咬牙,方道,“当年先师带着小师妹上京之前,曾经传下严令:
“凡我寺徒众,不得主动打听妙玉小师妹的行踪。异日小师妹倘若回来,亦不得主动打听她这些年的经历。”
听到这里,黛玉都想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
这老师太真是个又爱护徒弟又通透精明的人物!
不让寺里人出去打听妙玉的事,是怕被忠顺王一党发现,拿了寺里人去威胁妙玉。
而不让她们对再度归来的妙玉问东问西,是怕妙玉复仇过程中有太多不可说之事,搅动更多尘心,坏了寺里众尼的修行。
黛玉心里敬重这位子归老师父,便对这二位存了三分善意,温和了语气,问道:“既然如此,二位如今询问于我,岂不是有违令师遗命?”
“我等不问那么多!”觉勤慌忙道,“师父不想让我们为难,也不想让小师妹为难。我等自然也不会让施主为难。
“您只要告诉我,妙玉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就行!”
说着话,觉勤的眼泪便在眼圈儿里转来转去。
黛玉轻叹:“她现在我家里,极好的。”
觉勤觉新一起念佛。
觉新试探着接着问道:“敢问施主是……?”
黛玉笑一笑,看了紫鹃一眼。
紫鹃恰恰烹好了一壶茶,给黛玉和二位尼僧分了茶,挺直腰背,含笑解释:
“这位是先文安侯、前江南巡盐御史、姑苏林公的独生爱女,太上亲封,昭庆郡主。
“妙姑如今在郡主府佛堂诵经。今年已奉太上口谕,抄了一套《妙法莲华经》和一套《地藏经》供奉佛节了。
“此次郡主回乡祭祖,并未大张旗鼓,到现在也只有林氏族老和苏州知府知晓。来贵寺便是受妙姑所托,进香奉经,如此而已。”
前因后果听完,觉新觉勤顿时面露惊喜,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激动。
觉勤立即小心翼翼地再进一步试探:“郡主既是林公之后,姑苏人士,想来对妙玉过往,也有所闻了?”
林黛玉示意紫鹃再分一杯茶,慢慢地饮了,这才放下茶盅,垂眸轻声道:
“事无巨细,俱已知矣。”
二尼大惊:“俱,俱……”
“如今来了寺里,想必唯一没有落实的,便是她家那宅子的坐落之处了。”黛玉勾一勾嘴角。
紫鹃顿时变色:“郡主不可!”
二尼见她主仆如此,面面相觑:黛玉说的,只怕是真的!
觉勤小心看着黛玉:“郡主看来也是爱茶之人……”
“你是说妙姑那三个钟子?”黛玉微微一笑,“如今ban瓟斝和点犀qiao已经成了我的。
“还有一个大海(合皿,音海),我嫌又大又笨的,便让她自己留着了!”
这便确定无误了!
觉新看着觉勤,两个人对视良久,才同时缓缓点了一点头。
觉勤匆匆告退。
黛玉挑眉:“妙玉跟我说,她家这件事,一应人证物证旁证,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怎么我看二位师父这番行止,难道还有什么遗留不成?”
觉新满面羞愧,举手拜道:“郡主容禀。
“其实这东西,两年前便到了我等手中。那时候我等便觉得,说不定便是条铁证。
“可小师妹没有消息,我们也不敢违逆师命去寻她,便只能偷偷放着。
“如今郡主大义,既能将她家的血海深仇讲出口,想必亦能帮我等将这东西带回京城,交给妙玉!”
黛玉眉梢轻动:“铁证?”
觉新郑重严肃:“正是!”
觉勤满面谨慎地回来,拉门进来,才从宽大的僧袍
与觉新对视一眼,下定决心一般,双手举给了黛玉,自己则跪了下去:“还请郡主转交!”
黛玉挑了挑眉,轻轻开口:“转交?也就是,我看不得?”
二尼一呆。
觉新不禁问道:“郡主要管妙玉家这桩案子么?!”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在告诉了我这个案子之后,还踏踏实实地住在我家?”
黛玉含笑说着,伸出纤纤食指,指了指那个包袱,“打开,我瞧瞧。”
两个人微一迟疑,觉勤咬了嘴唇,低着头不看觉新的表情,把包袱放在地上,一口气打开。
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展开了,摊在黛玉面前!
黛玉看着地上的东西,眼睛轻轻地眯了一眯。
果然是,铁证!
……(啊啊啊,好想在这里分界线一下,但是其实用不着)……
那是一件,一看就有年头儿了的内袍。
明黄色,夔龙纹。
这是本朝皇室才能用的纹样和颜色。
而这件袍子的前襟,被扯下了一小片。
她还记得,妙玉曾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