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睡起身,太上和太后在窗前听风、饮茶、弈棋。
北静王上午到了苏州,林黛玉头一天晚上便带人躲了出去。
接下来究竟会是个什么境况,谁也不敢保证。
太上和太后心口都堵了一口怒气,可谁也不敢就这么离开苏州。只能等消息。
见二人都沉着脸下棋,且棋风各自都不自觉地凌厉起来,戴权十分头疼。
小心翼翼地看看二人脸色,陪笑着聊点儿别的:
“老奴瞧着,太后娘娘这半年的棋力,似是厉害了不少。”
太上原本青着脸不耐烦,听见这话,面露诧异,挑了挑眉,仔细看看棋局,笑了起来:
“我都没注意。果然的。你这棋力见长啊!”
太后骄傲地哼了一声,啪地一颗子摁在棋盘上,道:
“先前几十年,我跟着你,在宫里跟那帮女人明争暗斗的,我也从未在乎过什么!
“总归我知道,你哪怕看见再多的美色,贪那一时的新鲜,心里也是有我的。
“这我就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闭着眼睛往前走就是。
“自从退居延嘉殿,我本想着从此风平浪静,可以琴棋书画诗酒花地闲散度日了。
“谁知道比当年还多的幺蛾子,层出不穷地往我眼前闹腾!
“义敏和昭庆两个好孩子,没招谁没惹谁,能安生关起门来活下去,她们就挺知足。
“可就有那么些糊涂油蒙了心,瞎了眼、昏了头的混账们,死活不肯放过她们!
“我既然认了义敏是我女儿,我怎能不为她筹谋,不替她这好姐妹担心?”
太后说着,看见太上走着神落子,出了个缝子,二话不说狠狠堵上,哼道,“我这点子小算计,都是这半年让那些混账们逼出来的!”
太上哑然失笑,看着戴权说道:“你听听,她这都是哪来的歪理!”
戴权见太上露了笑容出来,松了口气,忙跟着笑道:“其实也不算歪理。
“太后娘娘从退居太极宫,是有些懒怠了。
“老奴听程倩说,不仅懒得跟人动脑子,连出门散步都懒了许多。
“前头几个月几位县主郡主总去延嘉殿凑趣儿,也是程倩担忧,暗示了几位王妃长公主,才有的事儿。
“倒是自从义敏县主和昭庆郡主开始来往延嘉殿,听说太后娘娘吃饭也香了,听新闻也有兴致了,连出门逛都爱了呢!”
太上听了,便忍不住握了太后的手,低声叹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年纪已经到了这个坎儿,没几年了。
“你得给自己找些乐子。
“不论是喜欢跟小姑娘们说笑玩闹也好,还是更愿意养个公主皇子也好,都行。
“哪怕是不乐意跟小孩子打交道,你便叫了皇帝后宫那些争斗的妃嫔们来!
“高兴了教导教导,不高兴就骂一顿!出出那口郁气!
“我特意在退位之前册了你的后位,不仅仅是为了以后能跟你合葬。
“更多的是想你以后能活得跟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别教人敢给你气受。”
太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太上抬手止住,缓声道:
“早先不敢偏宠你,是怕你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我还怕什么?
“太极宫里,你看谁不顺眼,只要不牵动朝局,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这些宗室子弟,你不喜欢谁,就不要见她!
“什么给我留面子,给皇帝留体面,用不着!
“这皇帝还没认了林家那姐儿当义妹义女呢,她就能这么任性。
“我的妻子,司徒家的太后,天下之母,难道还要跟那帮混账行子,讲什么顾全大局不成?!”
太后两只手都被太上捉住,又好笑又感动,泪花儿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儿。
忙又自己眨回去,嗔他一眼:“老不正经的,当着老戴呢,你且说这样肉麻的话!”
戴权在旁边,抱着拂尘,垂着眼帘,却噙着笑,听得也红了眼圈儿,闻言点头:
“嗯嗯!老奴都听见了,还要做个见证!
“日后太后要罚谁,不必讲道理!
“若有人不服,老奴都让他们去找太上!”
三个人都笑起来。
正笑着,外头的人终于觑着了空子,赶紧来报:
“北静王从苏州知府衙门要了马车,带着护卫,追着昭庆郡主去了阳城湖了。”
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翻覆!
太上一巴掌拍在案上,怒骂:“混账!果然离了京城,没了御史台,他便疯了!”
越说越生气,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太后忙一把把他拽回来,劝道:“你急什么?林姐儿那样聪明,她既然已经在躲着水溶,必有后手。..
“更何况,不是说溶哥儿这次来,还带了许多清客官吏?街上流言也嚷嚷动了。他不会乱来的。
“咱们只在苏州坐镇。他一万年也只能把林姐儿带回扬州。到时候咱们再悄悄上门敲打不迟。”
这就是极护着太上的颜面的意思了。
戴权连称“极是”,又给那来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