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一愣:“明儿就回京?”
太后板着脸:“怎么?不行啊?!”
太上往下溜了一眼。
只见两女跪在茶水中,袖子和裙子早就都湿了。
两个丫头片子,冷了也不敢说,肩头都轻轻地打着抖。
而且,照着太后那话,看来还是孝顺的。
太上这口气已经出了大半,自然恢复理智,知道自己刚才只是迁怒。
然而自己这把年纪,总不可能给她二人说软话。
索性也不管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可怜儿,转身跟着太后便往后头内室走:
“来不及啊。总要让他们预备船只。丁明毅说定要亲自率军护卫咱们北上呢……”
老两口一边商议,一边回房休息去了。
黛玉和探春这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各自做个鬼脸,互相搀扶着起身,悄悄去了自己房间更衣、睡觉。
外头竖着耳朵听着的冯紫英简直叹为观止!
两女故意犯错,太上果然大发雷霆,两女乖乖听骂,太后出来缓颊,太上下了台阶,两女好好回屋。
雨过天晴,天下太平!
“阿弥陀佛!这戏还能这样唱呢?!”冯紫英瞪圆了眼睛。
因看向被太上点名随驾伺候、靠在大门另一边、站着打瞌睡的曹谕,轻轻伸脚踢一踢他:
“哎,你听得懂么?”
曹谕打个呵欠:“没有蛮语,不须通译。”
冯紫英被他噎得直翻白眼儿:“曹匡如!”
“里头没事儿了,我是不是可以去睡了?你值夜么?我睡你的床无妨吧?”
曹谕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捞便抓了旁边一个禁卫,搂着脖子便扯走了,“兄弟,烦请带个路!”
冯紫英瞪圆了眼:“那我睡哪儿?!”
便要追过去!
身后一个禁卫却一把拽住他:“冯大哥,让曹先生去踏实睡一觉吧!
“他今儿晨起先查了一早上案宗,听见消息便急急忙忙跑来行宫,一停都没停,又飞马跑去行营;
“再跟太上苦口婆心说了半个多时辰,连哭带闹,还得顾着丁总督和冯将军他们的面子;
“又跟回来,在这里又站了半宿……
“他一个文弱书生,跟咱们习武之人怎么比?!能撑到这会儿,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不然,您一会儿睡我那屋!我值夜便是!”
冯紫英被他说得气急败坏:“依你这话,我就是吃干饭的了?还不体恤兄弟,小气抠门不肯让他这张床?!”
那禁卫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冯紫英,又加一句:
“明儿一早,太上起身,第一句话肯定便是要叫曹先生跟着丁总督一起安排回京事宜。
“他是江宁知县。但凡咱们在这里一日,差事便跑不了都要落到他头上。
“冯大哥,你一向最心疼兄弟,今儿就让他一让吧?咱们辛苦几日,上了船再歇不迟。”
冯紫英气得扑过去把那禁卫摁在地上一顿揍:“我是为了这个恼的吗?
“他嘲笑我那一句你没听见吗?难道里头说话你听懂了不成!?”
禁卫一边左躲右闪,一边醒悟过来:“对哦……”
“哦什么哦!混账东西!咱们一起多久,你才认得他几天?便被他蛊惑,把我当了心胸狭窄之辈!”
冯紫英手下不停,终究是把那禁卫痛殴了两拳才罢!
这时候,曹谕早就抱着枕头被子呼呼大睡、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众人起身。
果然太上用了早饭,第一句话就叫曹谕进去听令:“你们丁制台非要护送朕进山东。
“可江南出了这件事,朕有些不放心。你看你是留下来替你们丁制台审讯那反贼,还是替他护送朕?”
曹谕哪里真敢自己选?忙撩袍跪倒:“小臣官职低微、经历尚浅,只怕此二任都担当不起!”
太上见他不狂妄,越发满意,微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么!朕喜欢年轻人这样朝气的样子!
“不然,你跟冯紫英一起回京给太极宫做殿前金吾卫去吧?”
曹谕忙又磕头:“太上抬爱,小臣惭愧无地!小臣不过二甲末名,一个吊尾的进士。
“如今在江南搅风搅雨,已经十分得意,受宠若惊。
“何况本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真去了金吾卫,怕不是要被官长和弟兄们笑死?
“臣还是安生留在江宁,把手里该办的差事好生办完的是!”
太上笑了起来,道:“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曹谕笑着又叩个头。
太上因一挥手:“行!那你留下,只办本差。起来吧。去寻你们丁制台,陪着他把朕和太后的回京准备做好了。
“明儿朕走的时候,你再过来一趟,让朕再瞧你一眼,也就是了。”
曹谕恭敬行礼,然后告退。
等他走了,太上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太后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笑着调侃他:“怎么?又看见人家孩子眼馋了?”
“可不是!”太上感慨,“我那么些儿子孙子,就没一个能像他和紫英一样,在我跟前这样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