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周到细致,又端了水盆手巾来。
曹谕受宠若惊,忙欠身叉手谢了,狠狠地给自己擦了把脸,洗了手,这才长出一口气,坐下,大袖遮面,连吃了三块点心,这才呷了一口参汤。
太上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难怪你陛下让你来磕个头就回府,看来真是又累又饿。”
顿一顿,又笑着问,“差事怎么样?”
曹谕把嘴里的东西咽干净,正色朝太上行礼,长跪回禀:“甄氏香菱被拐卖案已经审清问明。相关案卷已经交给陛下。
“甄家对此装聋作哑,丁总督却以姨爹之名愿意收养。陛下说,此事应听甄氏香菱自己之意。
“微臣正要请太上旨意,这甄氏香菱如许多年都在薛氏家中为婢为妾,未必有那个胆量勇气回归本家或者寄居亲戚家讨嫌。
“若没有圣意替她撑腰,只说一句让她自己选,恐怕她会被以往薛氏的点滴善意所惑,反而不肯离开。”
太后一听便点头,对太上道:“我听义敏说过这孩子,虽然大方雅致,却是个痴心胆小的。
“匡如这想法好,还是要有咱们给撑个腰才是。你看,要不把那孩子叫来这里我安抚一下?”
太上却早在曹谕说到“甄家装聋作哑”的时候就沉了脸色,听太后这样热心,勉强挤了个笑出来,点一点头,却又看向曹谕:
“可有好生查一下甄府?”
曹谕深吸一口气,先点头答是,然后才惋惜地摇了摇头,细致答话:
“贾蓉死后,依附他的几家子贾氏族人,竟跑去跟甄府商议对策,被贾珍的遗孀尤氏发觉。
“尤氏报知臣后,臣顺势将那几家收服,命他们去探甄府的底。
“谁知甄家已经只剩了花架子,连这等简单的局都没发觉,轻易便被臣查到了他家的两套账目。
“臣还借着查账为名,抄到了甄洵的部分关键往来信件,还拿住了他两个相助隐私事的幕僚,问出了要紧口供。
“刚才臣跟陛下言及此事,陛下只听了个数字,就气得砸了茶盅,说他家实在是辜负太上。”
太上看了他一眼。
曹谕又叹口气,由长跪改成跪拜,念了一个数字出来:“六百二十七万。”
太上的脸色顿时铁青,额上青筋都暴起来!
曹谕头也不抬,再加一句:“这是甄洵接手甄家之后的,大约二十六年。”
一殿寂静。
这也就是说,甄洵的父亲,还不知道贪了多少!
曹谕浑然不觉满殿的低气压,再加第二句:“依着甄家幕僚的供词,贾王史薛跟甄家比,便差也差不多少。”..
太上的肩微微塌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
“陛下却说,这四家子这二十年的当家人都比甄洵聪明,职位也没他便于捞钱,所以幕僚的话当不得真。
“陛下说,这些烦心事儿,都年后再说吧。
“陛下原本嘱咐了臣,不让臣跟太上提这个,怕扰了您过年的兴致。
“臣却觉得,这些人实在可恨,若不让太上知道,还给这群蠹虫蒙骗太上的机会,那便是臣不忠不义!”
曹谕一开始还平静,可越说,便能听得出他越气。
太上反而被他说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懒声道:“我都不气,你倒气个什么?
“这些朝上的事情,我的确已经不管了。由着你陛下自己去折腾吧。”
又让他,“别跪着了,好生坐起来吃东西。”
曹谕依命坐直了身子,又咽了一块点心,喝一口参汤,然后才换了笑脸,说起自己在江南的同僚们的趣事:
“欧阳宝接了他家父母过去,结果第二天上衙就比平日里多穿了一件袄两条裤子,热得满头汗。
“师爷不知道,吓得当时便请了大夫去给他看病!”
太上大笑:“那厮做事是一把好手,怎么无论如何都拧不过他那个老母亲呢?”
“哪个当儿的在衣食上拧得过母亲的?便是皇帝来了我这里,我说让他再喝一碗汤,你看他敢不敢不喝?”
太后便瞪眼。
曹谕也笑:“太后所言甚是。只是上衙穿什么,终究关系到朝廷体面。
“臣只是担心哪件差事上,欧阳须得使些手段时,他萱堂却硬不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太上和太后的脸色都是微微一顿。
这曹匡如说话,看似天马行空,却从不无的放矢。
他既然能在这种场合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点出来,那只怕是欧阳宝的母亲已经耽误过正事了。
“这妇人养育了个好儿子,你该赏她些什么才好。”太上的眼风立即飘向太后。
太后心领神会,笑了笑,看向曹谕:“好是好。只是我却不知,这样的妇人,都爱些什么?
“匡如,你可知道?你那姨娘会希望从我这里得些什么赏赐呢?”
曹谕一愣,忙摆手道:“臣的庶母性情古怪,跟欧阳家的老萱堂实在比不得。太后娘娘不要理她。
“不过臣倒听说,欧阳家极有钱,可他母亲溺爱他,对他两个兄长都不大方。
“若是太后娘娘能劝着这位老太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