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瞬间寸寸崩裂,疼得她跌入河水之中,在水底下竭力哀嚎,身躯疯狂扭转翻滚。
老人对此视而不见,缓缓道“山水正神为何选择死心塌地跟随山下君王,帮着制衡山上人除了香火来源一事,山上人的一场场神仙打架,会影响到一地气运的兴衰起落,也是关键。谁乐意自己朝不保夕,说不定明天就要金身重创,后天就会消亡于天地间”
“除此之外,一地的民风、文教、兵戈诸多底蕴和变故,也会影响到你们的道行,或是潜移默化,或是突逢变故,皆不以神祇的意志转移。前者,是钝刀子割肉,后者,是祸从天降,你啊,好好珍惜当下的闲散光景吧,这才是真正的逍遥快活似神仙。”
妇人再不敢上岸,脸色雪白的那颗头颅缓缓浮出水面,求饶道“大仙,奴婢知晓轻重利害了。”
老人挥挥手,“滚远点。”
妇人潜入水底,腰肢一晃,身形瞬间穿过那座石拱桥,远远遁去两三里水路。
先前还是龙须溪河婆的妇人,优哉游哉路过铁匠铺子那边的河段,如今她已经没那么惧怕那位手段厉害的小妮子了,毕竟她如今除了勤勤恳恳为兵家圣人,增加流水的阴沉重量,偶尔也会被那个小姑娘喊去问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镇往事,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自己的腰杆已经很粗了。
至于那个在妇人眼中很古怪的秀秀姑娘,按照两人的闲聊,妇人得知她除了每天打铁,还会继续盯着那栋马上修缮完毕的老屋,再就是隔三岔五帮忙打扫几座宅子,还把那笼老母鸡和鸡崽子,全部搬去了铁匠铺子那边。
妇人其实完全不理解这个姑娘的想法,一位兵家圣人的独女,怎么活得跟小镇寻常人家的闺女似的,乏味无趣不说,还没啥远大的志向。
不过她可不敢把心里话,说给阮秀听。
那条火龙的厉害,她成为正统河神之后,感触愈深。
不过妇人如今觉得自己是真正有靠山的认为自己跟秀秀姑娘算是化敌为友了,还算兵家圣人的半个帮工,而且怎么也算是杨老头的不记名弟子了吧
这些事情,都让妇人尤为得意。
其实她也记打,可就是有些忘性大,经常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她乐在其中。
独自坐在青牛背上的老人感慨道“井底之蛙,偶见圆月,便欣然忘忧。”
良久之后,一位眉心有朱砂的少年缓缓走上石崖,蹲在老人旁边,唉声叹气。
杨老头笑问道“今天在学塾读书多不多啊”
“少年”国师被这句话伤得不行,竟是气得浑身颤抖。
老人没有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毕竟做过短暂的盟友,“袁家文昌阁和曹家武圣庙,泥塑金身都造好了吧,选址一事,却还没敲定你就不帮帮你那个学生,真愿意看着他的仕途,就在这龙泉县折戟沉沙”
眉心朱砂的俊美少年脸色颓丧道“搁在以前,我自有后手,现在你觉得我还有这个必要吗”
杨老头点点头,“惨是惨了点。”
少年恼火道“喂,老杨头,你当时不帮我求情也就算了,你还好意思冷嘲热讽”
杨老头不为所动,“我这顶多算阴阳怪气,不叫冷嘲热讽。”
老人想了想,又说道“我舍得拉下这张老脸,替你求情,有用吗”
少年嚅嚅喏喏,“总得仗义执言,说点什么嘛。”
少年向后仰去,躺在凹凸不平的青色石崖上,望着高不见顶的深邃夜空,自言自语道“你跟宋长镜是不是跟我一样,有过私底下的盟约”
杨老头笑道“有啊,而且没怎么遮遮掩掩,要不然李二就不会跟宋长镜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与其让你们皇帝陛下费心猜疑,还不如放在台面上,让他自己看见,心里有个数。不过我估计以宋长镜的桀骜性格,到了京城,肯定是当面一五一十说了的。”
少年愤愤道“我只是运气不如宋长镜罢了。我就不该来这个破地方,还洞天福地呢,他娘的这地方根本就是我崔瀺的殃地”
老人笑道“对另一半国师崔瀺而言,可未必。”
少年坐起身,怒道“杨老头,你再这么说话,我跟你掰命啊”
杨老头转头看了眼遭受接连横祸的少年,不再火上浇油,“你有没有意识到,在被断去牵连后,你变了很多”
少年皱了皱眉头,纳闷道“有吗”
老人点头,神色认真道“有。心性渐变,魂魄渐稳,虽然修为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比较之前的那个国师崔瀺,你总算有一点少年崔瀺的模样了。”
少年脸色铁青,眼神冒火。
老人望向远处,打趣道“看来读书还是有些用处的。”
原本只是寄居于这副宝贵身躯的崔瀺,如今就像是迁徙远方、扎根当地的移民。
崔瀺,一分为二。
国师崔瀺失去了一部分魂魄,少年崔瀺神魂居住的身躯,既是立身之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