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武学剑术本就兴致平平,对于陈平安这种江湖剑客的执拗追求,其实谈不上有何感触,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不屑,庄稼地里刨食吃,能刨出什么天材地宝可若说陈平安是在剑意大道上下功夫,钻牛角尖,马致恐怕就要情不自禁,滔滔不绝给陈平安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难。
桂花小娘金粟会定时送来一日三餐,让这位女子如释重负的是陈平安没有得寸进尺,真将她当做了端茶送水的婢女丫鬟,非要让她服侍沐浴更衣之事,要不然她还真要头疼。哪怕是水桶药水的更换,还是陈平安自力更生,这让金粟对这位年纪轻轻的范氏桂客,总算生出一丝好感。
再就是圭脉小院储藏的桂花小酿,需要隔三差五就补充一次。
以金粟的身份,不是不可以一口气给小院搬来数十壶醇酒,但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一劳永逸的打算,未尝不是希望借着多见一次面的机会,看出那位外乡少年的深浅。毕竟一次跨海远游,对于她们这些早已熟悉航线的桂花小娘而言,略显枯燥乏味,所谓的桂花岛十景,例如明月共潮生、依稀可见月中生桂树,幻化出古代宫阙奇景的那座海市蜃楼,海上飞鱼群的环绕桂花岛,等等,初看会倍觉惊艳,甚至会让人主动掏钱聘请画师在笔下留下一幅幅美景,可真正看多了,也就很难引人入胜。一些发生在桂花岛身边的奇人怪事,反而更能让她们这些桂花小娘觉得有趣。
陈平安现在每天卯时之初起床,天未亮,先练习六步走桩约莫一个时辰,老剑修马致会在辰时左右露面,优哉游哉喝上一壶桂花小娘,等到陈平安练完那个平淡无奇的拳桩,或者准确说是陈平安等老人喝完一壶酒,差不多刚好是金粟送来早餐食盒,耗时两刻钟左右,期间马致会大致说一下今天出剑的力道轻重、剑意侧重的缘由,和一些有关天下剑修的奇闻趣事。
之后陈平安将食盒交还给等在院门口的金粟,大多是道一声谢而已,若是圭脉小院需要添酒,也不会难为情,跟那位年轻女子直说便是。
一天修行,在马致的提议下,由易到难,陈平安先练习那本剑术正经的剑招,上午两个时辰,期间马致会毫无征兆地出剑,故意破坏陈平安一气呵成的剑招,所以陈平安既需要打磨雪崩式、镇神头在内四种剑招,更需要时刻留心一位金丹剑修的袭扰,偶尔马致会干脆就将下午的陪同试剑提前到上午。
午时末尾之前,两人一定会解决午餐,然后开始下午的切磋试剑,如今马致已经默默将境界从洞府境剑修提升到第七观海境,坐在石桌旁,自饮自酌,出剑不断,驾驭本命飞剑凉荫刺杀陈平安,随便陈平安以什么手段迎敌,是那些气势吓人的古朴拳架,还是从剑术正经新学来的攻守四招,或是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王八拳,马致从来不管这些,只要你陈平安躲得掉满院子迅猛飞逝的凉荫,或是一拳打得退那把本命飞剑,都成。
往往一个下午不等练剑完毕,陈平安就已经皮开肉绽,衣衫褴褛。
有些时候马致会放缓出剑速度,放过狼狈不堪的陈平安一马,多喝几口酒,桌上那些小菜碟里的酒鬼花生、蒜香花甲、油炸小杂鱼、凉拌猪耳朵,足够老人下酒了。但是每次陈平安难得喘口气之后,老人下一次骤然出剑,必然雷霆万钧,可能当时老人嘴里还嚼着清脆的杂鱼干,陈平安却要被迅猛一剑刺入心脏,飞剑画弧返回,又从后背刺穿陈平安后心,然后老人就会嗤笑道“若非飞剑化虚,你已经死了两次。就再也尝不到这份椒盐小鱼干,陈平安,哪怕只是为了这份佐酒美食,你也该多努力啊。”
为了保证练剑的延续性,圭脉小院没有晚餐一说,只有宵夜,金粟只需要将食盒放在院门口就行。
一般在酉时过后,陈平安就要站着挨打,借助飞剑凉荫在神魂之中的“穿廊过栋”、“驰骋驿路”,打熬三魂的厚度和韧性。
老剑修最近已经不再详细解释他的出剑法门,只是小心拿捏分寸,让陈平安细细咀嚼那份苦楚便是。
陈平安喜欢又最不喜欢这段时光,喜欢是知道这份磨砺,武道修行收益最大,不喜欢是总会让他记起落魄山竹楼的磨难,好在老剑修出手比较含蓄,比起光脚老人的大开大合,好似天庭神人捶杀凡夫俗子的狠辣手段,要轻松许多,陈平安不但熬得住,而且还能趁此机会,练习六步走桩和剑术正经的两个剑招守势,山岳式和披甲式,比起自己修行的文火慢炖,有了老剑修的帮忙,无异于武火大煮,事半功倍。
但是久而久之,给苦中作乐的陈平安琢磨出一件趣事,那就是出剑迅猛且繁杂的雪崩式,配合老剑修飞剑淬炼带来的开膛破肚、锥心剁肝之痛,只要咬牙坚持,出剑就会更快,对于这一剑术攻招的领会,陈平安进展神速,越到后来,陈平安每次“握剑”递出雪崩式,连他自己都觉得只要手中真有一把神兵利器,当真要有几分剑气光寒冲天的气象,说不定还真可以凛凛照彻小院。
一天练剑完毕,多在戌时亥时之交,然后陈平安就去烧水,将药材放入水桶,在等水烧开之前,陈平安去院门口拿食盒,一老一少将石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