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线,回答道“是一本丹书真迹上的古老符箓,名为日夜游神真身符,精髓在真身二字上,书上说可以勾连神祇本尊,不是一般道家符箓派敕神之法靠着一点符胆灵光,请出的神灵法相,形似多余神似,这张符箓是神似居多,据说蕴含着一份神性。”
之后陈平安详细解释了这张符箓的驾驭之术和注意事项。
茅小冬越听越惊讶,“这么宝贵的符箓,哪里来的”
陈平安略过与李宝箴的私人恩怨不提,只说是有人托他送给李宝的护身符。
茅小冬笑问道“你就这么交给我”
陈平安道“在茅山主手上,物尽其用。我是武夫用符,又不得其法,没有学会那本丹书真迹最正宗法门,所以很容易伤及符胆本元,任何符箓被我开山点灵光后,都属于涸泽而渔。”
茅小冬说了一句奇怪言语,“好嘛,我算是亲身领教了。”
陈平安有些莫名其妙。
茅小冬也没有说破。
不愧是给崔东山说成送财童子的小师弟,真是见人就送礼、散财啊
两人走在白茅街上,陈平安问道“小宝为了我这个小师叔,逃课那么多,茅山主不担心她的学业吗”
茅小冬说道“李宝才是我们书院学得最对的一个。学问嘛,山崖书院藏里那么多诸子道“你大概是想问我判定人心深浅、方向的法子,看似可行,实则世事难测,人心起伏不定,说不定一场变故,就会产生诸多临时改变,仍是麻烦至极,而且极难精准,故而算不得真正的学问,对不对”
魏羡点头,没有否认。
崔东山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山修行,除了长寿之外,这里也会跟着灵光起来。”
崔东山随后一抖手腕,撒了一大把神仙钱在几案上,“我先所说的几大人心划分,可以辅以诸子法,茅小冬并不是刻板酸儒,岂能出现纰漏。再者,依照先生的讲解,大隋皇帝除非自取灭亡,否则绝不敢对李宝和李槐动手。”
崔东山直愣愣看着魏羡,一脸嫌弃,“好好想想,我之前提醒过你的,站高些看问题。”
魏羡心中一震。
崔东山伸手搓着脸颊,冷笑道“大隋皇帝在于国祚,可幕后人,会在乎大骊和大隋的打生打死、玉石俱焚吗如果说刺杀一两个人,就可以决定一洲格局走势,你魏羡会不会心动商家门生会乐见其成,打仗嘛,发死人财,赚得才多,至于喜欢鬼鬼祟祟、躲在重重幕后的纵横家高人,更会”
魏羡心情激荡,双手竟是有些颤抖。
这才是这位南苑国开国皇帝,真正向往的世道
大乱大争
什么山上山下,帝王将相与仙师神祇,全部都要被裹挟在大势洪流当中,皆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只是崔东山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抹了把脸,戚戚然道“你看看,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学问,这会儿却在做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蚊子腿上剐精肉,小本买卖。老王八蛋在乐呵呵谋取整座宝洲,我只能在给他看家护院,盯着大隋这么个地方,螺蛳壳里做道场,家业太小,只能瞎折腾。还要担心一个办事不利,就要给先生驱出师门”
崔东山伸手握拳,重重捶在心口,“老魏啊,我心痛啊。”
然后魏羡看了看在屋内满地打滚的白衣少年,再低头看看手上的那些被说成可见真性情的落第诗。
他倒是不心痛,就是心累。
大隋高氏优厚善待文人,这是自开国以来就有的传统。
更别提是章埭这样的新科状元郎,虽然暂时仍在翰林院,可已经在京城有了栋十间屋子的三进院落,是朝廷户部掏的钱。
这天黄昏,章埭在空荡荡的宅院散步,喂过了大缸里边的几尾红鲤鱼,就去书斋独自打谱。
章埭是地方寒族出身,在县试乡试的制艺文章写得可圈可点,却算不得惊才绝艳,只是在殿试上一鸣惊人,得以鱼跃龙门。
成为状元郎后,搬来了这栋宅子,唯一的变化,就是章埭聘请雇佣了一位车夫和一辆马车,除此之外,章埭并无太多的酒宴应酬,很难想象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是大隋新文魁,更无法想象会出现在蔡家府邸上,慷慨出声,最后又能与开国功勋之后的龙牛将军苗韧,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这一切,蔡丰也好,苗韧也罢,都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章埭拥有一个很值钱的状元身份,是名声传遍朝野的大隋四灵之一,身份卑微却清白,一腔热血,所以易于掌控,觉得此人愿意为了家国大义,身先士卒。
章埭听到敲门声,停下围棋打谱,抬头说道“进来。”
是那位借住在宅院里边的老车夫。
老人站在略显阴暗的书房门口,缓缓道“茅小冬已经带着一个叫陈平安的年轻人,离开了书院。”
“他们不是嚷着誓杀文妖茅小冬吗,只管杀去好了。”
章埭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