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跟你差不多,觉得自己像狗,甚至比狗都不如,可到最后,我们还是人。”
陈平安惨然一笑,“当然了,我熬过来了,虽然不吃屎,但是走了好多的狗屎运,比你可强多了。”
“曾掖”大口大口深呼吸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陈先生,能不能借几口酒喝我这辈子都还没喝过酒。”
陈平安递过去养剑葫,“酒管够,就怕你酒量不行。”
“曾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咳嗽不已,浑身打颤,就要递还给那个账房先生。
那人却已经双手笼袖,蹲在那儿,就像是那些个市井坊间最普通的凡俗夫子,在一个大冬天阳光和煦的日子里,晒着太阳。
他摇头道“再喝喝看,说不定多喝几口,喝习惯了,就会知道喝酒的好了。”
“曾掖”果真又喝了口酒,只是皱眉不已,擦拭嘴角后,摇头道“还是觉得难喝。”
陈平安这才接过养剑葫,自己喝了口酒后,就轻轻别在腰间。
“曾掖”坐在地上,看了眼那座府邸,再次满脸痛苦起来,几次想要说话,又都给咽回肚子,伸手捂住脸。
陈平安转过头,问道“怎么,是想要让我帮着记下那户人家的名字,将来举办周天大醮和水陆道场的时候,一并写上”
陈平安轻轻摇头“我不会答应的。我会写你的名字,写上你姐姐和姐夫的名字,可是那些人的名字,我一个都不写。因为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认识你们。”
“曾掖”哽咽道“我是不是很傻”
陈平安点头道“傻得很。”
“曾掖”抹了把脸,眼神坚定,“我这种窝囊废,哪有脸去给姐姐姐夫上坟,陈先生,回头你帮我去上香敬酒,行不行反正先前我已经与陈先生说过了那座坟墓的具体方位我就不去了。”
陈平安轻声问道“真想好了要知道这辈子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曾掖”点点头,“想好了。”
陈平安嗯了一声。
“曾掖”突然说道“陈先生,你能不能去上坟的时候,跟我姐姐姐夫说一声,就说你是我的朋友”
陈平安点头道“没问题。”
“曾掖”最后一定要这位账房先生磕头。
陈平安不答应。
但是“曾掖”坚持要这么做,说不然没办法安心上路。
陈平安看着这个本名“周过年”的他,怔怔无言。
大年三十这天。
州城外十数里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在一座小坟前,有人在上香敬酒。
那个身穿青色棉袍的外乡年轻人,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哪怕是“曾掖”要自己假装是他朋友的事情,也说了。
最后陈平安望向那座小坟包,轻声说道“有这样的弟弟,有这样的小舅子,还有我陈平安,能有周过年这样的朋友,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州城客栈内,夜幕深沉。
大年三十夜。
三位客人没有花钱请人做顿年夜饭,客栈掌柜便有些失落。
陈平安只是跟掌柜要了一只火炉和一袋子木炭,马笃宜和情绪低沉的曾掖,陪着陈平安坐到了子时左右。
也无围炉夜话,都没有说什么。
之后马笃宜和曾掖就返回自己的房间。
陈平安在异国他乡,独自守夜到天明。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