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诸多道观、寺庙来此敬香。
不曾想这位和尚竟然为僧人和香客,一一详细解释起了他亲自绘制图纸修缮营造的屋脊鸱尾,为何能够防止雷击和天火,那寺庙内的塔尖为何要镀上一层金银,以及那根直达地底的塔心圆柱,材质是什么,为何会在古书上被称为雷公柱,建造地底下那座“龙窟”的用意是什么总之按照老和尚的说法,就是其实没有那么玄乎,与鬼怪作祟、祥瑞皆无关系,
在那之后,寺庙内外,不管是听得一知半解,还是完全听明白了,都觉得再有雷击天火,好像都无甚意思了。
古古与怪怪,道破就见怪不怪,神神和奇奇,看穿便不值钱了。
只是老和尚如此作为,直接导致原本好起来的香火,再次冷落下去。
为此庙内僧人不是没有怨言,只是老和尚是大骊朝廷钦定的住持,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这位在庙内借住的陈居士,也曾好奇询问,大和尚为何如此“多此一举”。
老僧的解释也很简单,“佛法不当以神异示人。”
若是说得再直白和难听一点,估计就要直接撂下一句“蛊惑人心”了。
居士便好奇询问,“佛门有神通,不是方便法门吗”
老僧笑言,“终究只是方便法门,并非不二法门。”
双鬓霜白的书生点头道“善。”
“既然居士也信佛,那贫僧就有一问了。”
“大和尚请问。”
“你觉得佛法是厌世之法吗”
“如来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
居士沉默片刻,给出这个用来壮胆和当作定心丸的三句义后,“如果仅限于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佛法自然是厌世的。”
老僧轻轻点头,笑着离去。
大雨将至,文士站起身行礼。
一位老僧停步还礼,走入廊道中。
老僧笑道“原来陈居士是修道之人,修行雷法”
文士点头道“不敢说登堂入室,略懂皮毛而已。”
“志怪多有记录,雷火熔宝剑而鞘不焚。埤雅有载,阴阳相激,其光为电,其声为雷,一声一气,相辅相成。”
老僧笑道“如果陈居士是为了修行而来,不管是引雷还是炼物,陈居士岂不是都要白跑一趟”
毕竟如今寺庙只有避雷而无引雷了。
历史上本寺有武僧修行神通,作金刚怒目,外出降妖除魔,寺庙为此专门开辟出一座引雷屋室,有那木鞘的百炼刀、剑,每当雷击过后,刀剑往往就在鞘中熔为水,而刀鞘依然完整,此外还有各类镀金、镶银的漆器,上面的金银全部熔化流入专门设置的众多器皿中,这般熔为水过再凝聚,若是再用山上冶炼秘术重铸为崭新刀剑,或是将其熔炼拿来当成符箓“丹砂”,用作画符,皆能震慑鬼物邪祟,无往不利。
文士摇头道“只是慕名而来,与方丈请教佛理。”
老僧问道“佛家八万四千法门,唯有律宗最为苦修。陈居士既非佛门中人,为何独独对我们律宗感兴趣”
律宗可谓戒律森严,持戒修行,公认最苦。
“先难后易难也易。再者不敢与大和尚打诳语,只是在寺内苦修,出了寺庙山门,另有修行法。”
老僧闻言点头道“在此敬过香拜过佛,出了山门,也是修行。”
文士问道“芸芸众生,各有业障,如何教以因果报应之说”
老僧笑道“因果一说,古来圣贤不必信,痴顽愚人不肯信,机巧小人不敢信,中人则不可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天边闪电雷鸣过后,骤然间大雨滂沱,就像一座悬天巨湖漏了个口子,大水肆意倾泻人间。
老僧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文士轻轻捻动一颗颗念珠。
檐声如瀑,雨幕如帘。
水深无声,大雨不长。
雨后初霁,暖日和风,青山粘雨翠欲滴。
老僧睁开眼,轻声笑道“城中桃李愁风雨。”
陈平安会心一笑点头道,“春在溪头荠菜花。”
在宝瓶洲南方地界,陈平安确实游历不多,除了上次与宋前辈一起走过一段山水路程,每次南下,陈平安都是乘坐渡船去往老龙城。先前答应了青蚨坊张彩芹和洪扬波,要去青杏国参加那场储君的及冠礼,陈平安就想要多了解一些青杏国的世情风貌,青蚨坊所在的地龙山渡口,就属于青杏国柳氏,因为位于齐渡以南,就脱离了大骊藩属国身份,重整旧山河,柳氏皇帝如今年纪不小了,已经将近古稀之年,本该立储树嫡,守器承祧,只是不知为何,柳氏皇帝却是立幼子为一国储君,又破例为这位年轻太子举办一场对外的及冠礼,也算是一种铺路。
新任国师是洪扬波的山上老友,而青蚨坊的东家,女子剑修张彩芹,她所在家族,却不在青杏国境内,而是更南边的梅霁国,属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