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高面带笑意,娓娓道来“无论是以剑气长城剑修身份,还是如今的文脉儒生身份,陈平安说一句打就打,最有资格的,最问心无愧。”
剑气长城,最后一场大战,打得很不剑气长城。
说是拜避暑行宫隐官一脉剑修所赐,其实蛮荒天下六十军帐,再清楚不过,是拜一人所赐。
不是说陈平安一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成功算计整座蛮荒天下。
而是陈平安“吃掉”了隐官一脉所有剑修的想法,吃掉了避暑行宫所有档案秘录,吃下了蛮荒天下的所有战场布局。
甚至“吃掉了”老大剑仙的威望,能够让隐官一脉的任何一把传信飞剑,就可以轻松力压每位岳青、米祜在内的巅峰候补剑仙。
战场上,大妖仰止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拧断了一位南游蛮荒的岳姓大剑仙头颅。剑气长城群情激愤,但是避暑行宫传信不救,虽然违令出城递剑者,数量不少,却并未形成牵一发动全身的战场形势。之后双方剑修的那场相互问剑,飞剑浩荡如江河,剑气跌宕如大瀑,剑气长城的出剑,更是精准到了每一处细分战场,每一位地仙剑修,对谁出剑,何时出剑,剑落何处,都有规矩。
所以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与王座第二高位的文海周密,好像是一个路数的同道中人。
就像文庙议事众人,不在意蛮荒天下多出几个飞升境剑修,但是谁都不希望托月山主人,未来的蛮荒天下共主,是一位新文海。
那么蛮荒天下山巅群妖,同样不希望,浩然天下成为一座崭新的剑气长城。
“这个狗崽子,说话真阴险。”
郁泮水啧啧称奇,“皇帝陛下,学到没这才算是会说话。”
就那么几句话,可意思很多,藏得还不深,关键是不纯粹在胡扯,很容易让人多想。
对方是在暗示浩然天下的文庙议事众人,两座天下真要再次打起来,剑气长城其实没几个人可以死了,文圣一脉的清誉声望、文庙地位,更会水涨船高。至于文圣一脉,左右,刘十六,他陈平安,顶多加上一个老秀才,反正就这么几号人,但是枝繁叶茂的礼圣一脉,亚圣一脉的学宫、书院儒生呢
年轻隐官既报私仇,又可得利最多。
天大便宜,为何不打
你们浩然天下,还愿意跟着这么一个旱涝保收的年轻隐官,再打一场吗那个年轻人只需要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死的人,反正不会是他。第一场大战,他都能活着从半座剑气长城返回浩然,接下来这一场,当然就更不会死了。
此处歪理,别处正理。天下皆然。
此心光明,他人说不定只觉得刺眼。
所以这番话,不是说给那些跟随年轻隐官一同前行之人听的。
话挑人。
很多人哪怕今天听不进去,没有当真,以后等到真正打仗了,就开始会听进去,肯定会多想。
少年皇帝使劲点头,嗯嗯嗯,附和郁胖子。
这位玄密王朝的皇帝陛下,对那年轻隐官,是越来越由衷仰慕了,竟然能够让蛮荒天下的大妖们如此刻意针对,最早那些阴阳怪气的调侃,看似嘲讽,好像是在恶心那个隐官,可为啥蛮荒天下不去调侃怀荫,不去打趣刘氏财神爷犯不着嘛,看不起嘛。
看来以后一定要找机会称兄道弟去,这条大腿一定要抱,抱上了,说不定以后郁老胖子对自己,都要客气几分,再不会每次在御书房只有“君臣双方、爷孙两人”了,老胖子就经常从袖子里拿出把剪刀,咔嚓咔嚓剪指甲,还要时不时斜眼瞥向皇帝陛下的裤裆。
青神山夫人皱眉不已。
百花福地花主,如果觉得自己设身处地,与那年轻隐官更换位置,好像也没什么太好的应对之策。很多事情,其实越解释越浑浊,可要是不解释,就只能吃个闷亏。
官巷蓦然大笑道“隐官大人有点私心怎么了,文庙这边不管给出多大的封赏,都是他该得的,凭本事活下来,凭战功当圣贤,谁敢叽叽歪歪,老夫第一个不服气,良心被狗吃了吗如果不是隐官大人力挽狂澜,今天议事,说不得咱们双方就都在你们文庙广场了”
大妖官巷本来想说良心都被阿良啃了吗,只是看对方笔直一线气势汹汹的架势,觉得做事说话,还是要留一线。
陈平安瞥了眼周清高,冷笑道“甲申帐之所以毫无建树,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小废物领头。”
那个拄拐杖的老人,笑了笑,与袁首、绯妃和五嶽都心声一句。
只见那一袭鲜红法袍的年轻人,瞬间双膝微曲,身形佝偻如驼背,只是刹那之间,年轻人又再次挺起腰杆。
陈平安只是看向那个周清高,“听说周密收了你做关门弟子,那他以后就别想打开门见人了。如果换我是绶臣,现在就得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你来当大师兄,只要别当小师弟,当大师姐都成。”
绶臣哑然失笑。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