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森如帱,有茅屋几点。
对峙双方,一座茅屋的门口,是那大端王朝女子武神的大弟子,马癯仙。
访客男子,身材修长,青衫长褂,脚穿布鞋,站在竹林中。
从别处两栋茅屋当中,分别走出两位女子,面容年轻,但是真实岁数都已不小,她们是马癯仙的两位师妹,一位出身大端顶尖豪阀云幢窦氏,另外一位则是山泽野修出身,中途转为纯粹武夫,投军入伍,最终在一场惨烈战事中,被主持战局的国师裴杯相中习武资质,收为弟子,武夫境界提升极快,势如破竹。
头扎灵蛇髻的窦粉霞,背靠一棵青竹,意态慵懒,女子体态丰腴,这会儿她眯眼微笑,仔细打量起那个来者不善的青衫男子。
她方才在停步之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几粒石子和几片竹叶,这会儿靠着一竿青竹,抬起脚尖,轻轻戳地,一下一下。
不远处的师妹廖青霭,因为曾经涉足修行,早早跻身洞府境,所以哪怕已是半百岁数,依旧是少女容貌,腰肢极细,悬佩长刀。
这三位同门,作为大师兄的马癯仙,山巅境圆满。
窦粉霞和廖青霭,都是远游境瓶颈的纯粹武夫。
三位纯粹武夫,都有希望跻身十境。
所以在外界眼中,若是将来一门之内,同时出现五位十境武夫,届时大端王朝的武运之昌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清风过竹林,远处那一袭青衫,鬓角发丝微微拂动,衣袖轻摇,云水涟漪。
恍惚间,此人好似跻身天人合一的幽玄境地。
这一幕清灵画卷,实在养眼,看得窦粉霞神采熠熠,好个久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年轻隐官,难怪在少年时,便能与自家小师弟在城头上连打三场。
廖青霭却是脸若冰霜,对此人没什么好感,打不过师弟,便趁着曹慈参加文庙议事,来找师兄的麻烦这算怎么回事
马癯仙笑问道“陈平安,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马某人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如果你只是想着问拳切磋,砥砺武道,别处不还有其他前辈高人好像轮不到我吧。”
陈平安摇头道“没找错人,就是找你。除非你不是马癯仙。”
当下文庙周边,站在武道山巅的大宗师,明处暗处加在一起,约莫得有双手之数。
中土张条霞,宝瓶洲宋长镜,北俱芦洲王赴愬,桐叶洲吴殳,皑皑洲沛阿香都是拳高一洲的十境武夫。
马癯仙虽然一向心高气傲,却不至于眼高于顶,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能够与这些前辈媲美。
先前评选出来的数座天下年轻十人,眼前这位隐官第十一,凭借九境武夫和元婴剑修的双重身份,占据一席之地。
只不过马癯仙从师父和小师弟那边得知,陈平安其实已经在桐叶洲那边跻身了十境。
所以陈平安今天登门拜访,看架势还要与自己问拳,等于是以十境问九境,绝对不合理,赢了也不光彩。
当然,陈平安真要执意问拳,马癯仙也不介意接拳。
马癯仙是大端武夫,更是崛起于卒伍的沙场武将,如今还统领着一支人数多达二十万人的精锐边军。
所以马癯仙也懒得多想,笑问道“怎么个问法”
“给你两个选择,输了拳,先道歉认错,再归还一物。”
陈平安说道“输拳不输人,那就跌境,此生无望十境,以后我再与裴杯问拳,取回那件东西。”
马癯仙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道什么歉,与谁认错归还何物他与陈平安,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窦粉霞嫣然而笑,攥紧手中石子,抬起手背,抵住嘴唇,觉得这个年轻隐官,咄咄逼人得有些可爱了。
廖青霭冷声道“陈平安,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陈平安置若罔闻,只是朝马癯仙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对方可以先出拳。
恩怨分明,今日造访,只与马癯仙一人问拳,要以马癯仙擅长的道理,在武夫拳脚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与什么大端王朝,与裴杯曹慈这对师徒,还有与窦、廖两位女子武夫,自然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有人一定要掺和其中,陈平安那就一并讲了道理。
廖青霭骤然间转头望向一处,满脸不悦,竟然还有山上修士胆敢对此地遥遥掌观山河。
与此同时,窦粉霞笑嘻嘻抬手,指尖一片竹叶,一闪而逝,竹叶若袖珍飞剑,扯起笔直一线,青翠竹叶最终悬停在某处,好似剑修问剑一般。
一位在鳌头山仙府内施展神通的仙人境修士,只得收掌撤回神通,在府邸内,仙人摇摇头,苦笑几分,他是大端王朝的一位皇家供奉,于情于理,都要对国师裴杯的几位弟子,护短几分。竹林茅舍那边的三位武学宗师,可能当下还不太清楚问拳一方的根脚,大端仙人却见识过鸳鸯渚那场风波的首尾,知道那位青衫剑仙的厉害。
而让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