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
只是就在上官鼎听到这话,身上杀意沸腾的时候,韩绍旋即开口反问道。
“陛下为天下之君,统御八荒四海、宇内六合,焉有不忠之臣?”
“丞相觉得呢?”
这话出口,上官鼎面色一滞。
就算他将太康帝逼到了南宫,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可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一旦说开了,就会给旁人‘讨伐不臣’的借口。
而连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帝相,也不敢承认自己是个逆臣。
更遑论韩绍这个边将?
或许是意识到是自己太急了,这话问得有些不妥,上官鼎轻吐一口闷气,转而岔开话题,换了个方式再次问道。
“若今日是陛下让你前去神都为官,你可敢拒绝?”
面对上官鼎咄咄逼人、步步紧逼,韩绍笑了笑,神色认真道。
“陛下待绍宽厚,恩荣不绝,绍身为人臣,自当为陛下效力,虽百死而不悔之!”
好!好!好一个君仁臣忠!
韩绍这番忠君之语,差点将上官鼎气笑了。
亏得他还对这厮抱有一丝希望,如今看来这混账是留不得了!
上官鼎面色阴沉如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此子也留不得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这混账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
只见韩绍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肃然神色道。
“不过在韩某看来,相较于前往神都常伴陛下左右、蹉跎岁月。”
“身处幽州这苦寒之地,替陛下、替我大雍守住这大雍北疆!不使我幽州子民屡遭那蛮狗侵害、屠戮,更能为陛下尽忠!”
“所以依韩某想来,就算是陛下也必然会体谅韩某这一份赤胆忠心!”
听到这话,刚刚在心里有了决断的上官鼎,顿时一愣。
这厮虽然嘴里全是忠心,可话里的意思……
‘就算是太康帝让他去神都,他也不去?’
上官鼎目光有些怔神地看着韩绍,显然是还没从这厮兜的圈子里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目光却没有从韩绍的脸上挪开半分。
他在分辨。
分辨这厮话里的真假。
而面对上官鼎的目光,韩绍不闪不避,神色间一片赤诚。
“丞相,这大雍不只有神都,还有幽州的。”
“这里苦寒、贫瘠,寻常地界数十亩良田,可养活一户五口,可这里不行,非百亩不可。”
“物产不丰、天气严寒,这么多年来,我幽州无数英杰奋发向上,只为逃离这片苦寒之地。”
“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为古之至理,旁人无可指摘。”
“韩某本也不想在背后对这样的选择,说三道四。”
“毕竟此非君子所为。”
这话倒是不错。
纵观历朝,幽州这地方向来留不住人。
就连本地世族高门也是拼了命地要将族中英才,送入神都搏上一线机会。
“可是他们又有谁想过……他们都走了,这幽州的土,谁来守?这幽州的民,谁人护之?”
“就如去岁一战,定北、廊居二城,阖城贵种皆逃,只余数十万百姓任由蛮狗凌辱、屠戮!”
“再这样继续下去,这幽州就没人了。”
“而如果这幽州,没有了幽州人……”
说到这里,韩绍忽然从席间缓缓站起身,将一副随身携带的舆图在虚空展开。
然后用手掌直接覆盖住了代表幽州的那块辽阔疆土,叹息一声道。
“那幽州……从此便也不复为大雍之土!”
“放眼望去,这辽阔雍土遍地胡风,蛮族饮马辽河,来回呼啸、奔腾不绝!”
“届时,丞相再来幽州,不知该作何感想?”
听到这里,上官鼎神色再次怔愣了一下。
遍地胡风、蛮族饮马?
上官鼎下意识觉得这般场景极为荒谬。
毕竟无论是大雍,还是大雍之前的历朝历代,这幽州从来都是雍人之土!
也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失去的这一天。
包括他这个大雍帝相。
所以去年那场幽州惨事,虽然是某些人背着他干的,可他却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只是死上一些有如蝼蚁的贱民而已。
不值一提。
可如果顺着韩绍这个说法,细想下去,上官鼎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错了?
土,是要是人去守的。
也要有人在。
如果真的任由蛮族像去年屠戮廊居、定北二城一样,多来几次。
这本就地广人稀的幽州,又能剩下几人?
一直以来,眼中只有权术、争斗的上官鼎,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那他就算是成功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必将背负万古之骂名!
“所以……这就是你要留在幽州的理由?”
上官鼎终于明白了韩绍这一通废话的目的。
而迎着上官鼎黑沉的脸色,韩绍轻笑一声,拱手略作一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