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在贺朝伤好了之后, 还以为会像是上个世界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毕竟她和贺朝一个生活在村头,一个生活在村尾, 她平时也不下地干活,遇不上对方。 她和贺朝也很忙。 不说卫生所大事小事繁琐, 家里有人拉肚子崴到脚都要来找卫生员, 田里的活更是多。 工分几乎拿捏了所有农民的命脉,只有劳动才能有收获, 是这个时代的标志与特点。 贺朝扛过了他父亲的担子,开始在田里挥洒自己的汗水,早出晚归的劳作,很明显他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在村子里积极的帮助他人,短时间内风评已经扭转了不少。 贺朝在伤好之后抽空送过感谢的礼物给她, 人情世故拿捏的稳稳的。 “我在山上摘的, 不值钱。”少年没有了那天晚上流露出来过的一丝软弱,而是笑得蓬勃又张扬, 一种坏坏的味道,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在她面前展露过脆弱之后羞愤, 意外的内心很强大。 姜穗推脱不得只能接过来,打开黑色的布袋,看到的是红彤彤的苹果, 她眼眸微微睁大。 他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情绪, 立刻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姜穗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不安。 但是她也不会说谎, 笑着对他说道:“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于是, 有的时候轮到她值夜班,清晨推开卫生室的窗总能看见一个圆圆的苹果静静地躺在窗沿,还带着晨曦的露水。 他基本上很少在人多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关系走的近。 姜穗开玩笑地问过他是不是嫌弃她,结果少年抿了抿嘴,随后笑起来,仍旧是带着一股张扬的味道。 “我名声不太好。”他说,“还是不连累你了。” 姜穗根本来不及拦他就跑了,边跑还跟她摆摆手,跳脱又有朝气。 偶尔姜穗也会因为村里喇叭喊医生,在去村户看病的路上碰见他。 少年扛着锄头,带着草帽,皮肤被炙热的太阳晒得小麦色,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见到她提着医药箱迎面走来,推了推草帽檐,露出总是含着蓬勃生命力的黑眸,朝她咧嘴一笑打招呼。 然后他们擦肩而过,姜穗踩在尘土飞扬的泥土路上,伴随着一旁田埂辛勤劳动人们的背景,她的心情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明亮而具有生命力。 姜穗仔细思考了一下,贺朝现在对待她的态度,似乎和其他村民没有差别,但是隐隐约约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现在是贺老四,对帮助过他的人自然会有一份特殊。 姜穗慢悠悠地走着,脑海里漫无边际地思考。 贺朝依旧在心无旁骛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和她的接触也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她也在来看病的人和陈医生面前说过不少他的好话——当然,也没有那么直白,但好歹也当了一波助攻。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他俨然和过去的自己割席了,成了村子里的“那个还不错”的贺老四。 而一直来卫生室找她的杨建业,似乎也因为她的疏离早早在一周前就放弃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果然花姐说的没错,这男的完全坚持不下去,在看人下菜。 姜穗不知道,杨建业最近有点倒霉。 李队长似乎对他产生了不满,和管理知青所的主任反应了这个问题,他就被约谈了。 说他逃避出工,规定的任务总是完不成。 杨建业很憋屈。 他是个知识分子!不是乡下的农民,怎么可能完全完成这些艰苦的任务?! 不过好在他态度诚恳,还偷偷拿着以前城里寄来珍藏的烟贿赂了主任,才稍微惩罚一下就算过去了。 而且杨建业还能感觉到知青所里的部分女同志看到他眼神很古怪,似乎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同时和几个姑娘聊天通信的事情被发现了,后来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人说这件事才松了口气。 一年到头和平村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偶尔才会有电影大队来下放电影。 今天正是村外的电影大队来放电影的日子,几名知青约着干完活晚上一起吃饭去占位置看电影,杨建业平时较会做人,在男知青里吃得开,听见林依也在其列,他打算找个机会接近对方。 姜穗他是攀登不下了,这个女人总是能不软不硬地把他顶回去,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是带笑的,却让杨建业感觉自己的心思都被对方看透了。 好在之前把林依哄回来了,好说歹说她才同意当个朋友。 也不知道林依究竟是听谁说了当初他在知青所丢人的那件事,杨建业恨得牙痒痒。 电影大队来村里放电影是大事,家家户户早早就搬着椅子去占位置,就连李队长都催促着大家早点下工,公社食堂也早早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想拿点馒头之类的食物在看电影的时候吃。 夏天的风中带着一股松散的气息,今天本来是林依值班的,但是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问姜穗愿不愿意换班,姜穗就同意了。 姜穗看着林依高兴的模样,笑道:“怎么这么高兴啊?” “晚上看电影嘛。”林依笑起来,但是想到姜穗要值班看不到是因为自己,顿时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穗儿,还在这个时候跟你换班。” “没事,你好好看电影,就当作是把我这份看过了。”姜穗说,她本人其实也对那些样板戏不是很感兴趣,而且也不想去了还要和认识的知青们社交。 林依在一旁高兴地将马尾散下来,打算扎两个麻花辫。 “真好看。”姜穗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