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火符燃烧后的灰烬, 如同飞花散叶,被风吹拂着, 从两个人脸旁飘走。小洛胥说:“有风,闻氻还没死!”
“不错,我们说话的时候,祂一直在听,所以风才会吹了又吹,”明濯盯着上空, “那是祂的鼻息。”
呼——
微风若有似无,小洛胥怀中的银兽尾毛尖耸立,被风吹后, 尽数伏向一侧。他反应极快,借着这股微风, 立刻判断出香神的位置,将两指竖起, 滑向另一侧, 令道:“拘灾!”
洛胥施咒甚少念诀,但是小洛胥年纪还小, 平素出入天海又以佩刀为重, 在“卍”字火咒的修炼上,远不如日后那么炉火纯青, 因而此刻还需要念出咒诀, 才能借来灵能。
念诀声落地,银光乍现, 犹如一条抽出火鞭, 着半空一卷, 竟然还真卷住了一节无形之物。
小洛胥说:“我抓住祂了!但是我刚刚亲眼看见晦芒把祂吃掉了, 难道被吃的那个是个假货?”
“不是假货,晦芒每次吃东西,我都能与祂共感。凡是被祂吞下肚的,消融以后都会化作灵能传到我这里。”明濯松开的手指回勾,抓住锁链,将晦芒重重一拽,“别发呆,起来干活儿,你东西没吃干净!”
晦芒才回收的背部再度躬起来,像是戒备的猛虎。祂扑向这头,四手抱住那被卷住的无形之物,发狂似的掏咬。
咀嚼声大作,明濯的喉头顿时充满腥味——这是他的秘密,当他与晦芒被血枷咒捆绑在一起后,不论晦芒吃人还是吃神,那口感和味道都会清晰地传递到他这里。
“呕!”
另一头的小明濯扭过半身,伏在洛胥臂弯间干呕起来。寝殿的上方流起腐臭的汁水,他双目大张,紧紧攥着洛胥的衣袖,恶心道:“又开始了!”
皮骨乍断,还在挣扎的香神咬在齿间,如同烂臭的果物,还夹杂着鱼刺般的毛发。血止不住,从舌尖、齿间往喉头淌……
明濯刚消的咒文又爬了回来,他拽着锁链的手背青筋暴起,忍无可忍地说——
“臭死了!”小明濯抓住喉咙,把自己刮出几道红痕,失控般地尖声道,“臭死了!”
但是灵能就如滔天巨浪,一层一层扑涌而来。明濯缓缓仰起头,指间的电光流转,呼吸间甚至引来了天上的雷鸣。
“别吃了,”小明濯苍白的面容上泛起病态的红,他狠狠抓着自己,浑身颤抖,“经脉要爆开了……啊!”
凡人的肉身皆是承载灵能的容器,无法像神祇那样说吃就吃,况且就连神祇,每吃一个强力的对手,也需要时间消融。
明濯无情地说:“吃快点。”
小明濯已然躬起了单薄的背部,几乎要把胃也吐出来。他琥珀瞳狠狠地盯着地面,哑声叫道:“……别吃了!”
锁链哗啦作响,晦芒似有迷茫。祂垂着颈部,静止般地在听声音。
快点吃。
快吃。
吃——
别吃了。
想吐。
呕——
明濯说:“晦芒。”
小明濯说:“晦芒。”
晦芒垂落的白绸带被风拂开,祂抬起身体,月光从祂心口透过去,那里是空的。祂很早就被挖了心,心留在过去,被儿子吃掉了。吃掉神心的儿子气力逆冲,差点活活被痛死。
为了不让祂的儿子痛死,明晗想了个法子,那就是造一个枷锁般的咒诀,把晦芒和儿子绑在一起,这样既可以保留晦芒的滔天灵能,也可以将儿子当作能长大的容器,从此晦芒成了半死不活的“魂”,儿子成了半死不活的“人”。
这个咒诀并非明晗首创,这是他从明氏秘术中习得的,最早在其他神祇身上使用过,又经他之手稍作改动。他觉得晦芒和儿子骨肉相连,戴上这枷锁很是有趣,于是决定给这咒诀重新起个名字,就叫“血枷咒”。
刚上了血枷咒的明濯年纪太小、身体太弱,为了让他好好长大,明晗想到了第二个办法,那就是造个移阵,把寝殿变成晦芒的“肚子”,再将明濯装入其中,只要定时地投喂晦芒,便能控制明濯这个容器的容量。
是以小明濯从未尝过这么汹涌的灵能,它们不由分说地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口鼻出血。倘若他真是个瓷器,那么此刻已经快要被挤出裂纹了。
就在这时,小明濯听见“叮”的一声响,是铜板儿翻动的声音。紧接着,他心口一沉,被只修长的手盖住。
洛胥说:“禁行。”
很早说过,洛胥施咒很少念诀,因此能让他念出来的,必然是最厉害的。
“卍”字在小明濯心口亮起,银色水波缓缓一震,在两人身旁荡出一圈若有似无的银圈。只见那些狂涌的灵能瞬间静止,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此时别说灵能,就算是神祇也不能再靠近小明濯半步。
这本是件极好极要紧的事,可惜异香缭绕,禁行的灵能不能入体,另一头的明濯指间一空,刚刚蓄好的雷枪居然消失了。
“叮!”
明濯脸上的咒文消退,不止是晦芒,就连他原本拥有的灵能,也被禁行了。
风轻轻吹过,那始终没有露面的香神无声地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