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野年事已高,且于太后娘娘有恩的脸面上,臣与宰相商议后,已准许他留在汴京荣养,不必再贬谪它处。”
他对叶朝云道:“太后娘娘尽可安心。”
叶朝云垂下眼。
除了安心,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叶叙川句句在理,此事即使拿上朝堂议论,她也是理亏的一方。
她只得自己咽了委屈,温声道:“好,时雍办事,我是最放心的。”
到底意难平,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刺弟弟一句:“……不过,我昨日听阳平长公主那儿的人来报,说公主失身于人,而你却在尚书府上收用了个流莺?”
此事不光彩,御史台反应极快,已于今晨递上了参本,叶朝云留中不发,给足了弟弟面子。
叶叙川神色纹丝不动,依然平静道:“阳平胡闹,算计到臣头上,臣自当给她一些教训。”
叶朝云道:“那个风尘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么?\
熏风吹动檐角风铃,叶叙川停顿片刻,淡淡开口。
“……一时不察,见色起意罢了,不足挂齿。”
*
宫中氛围沉郁,但消息却传得飞快,不独是叶朝云,连小皇帝都知道了舅舅铁树开花,收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琵琶伎。
明明也不是什么要事,偏偏人人对此兴趣昂然,可见世人愚蠢低俗,净顾着□□那点子闲事。
去查小皇帝功课时,幼帝鼓起勇气问道:“舅舅,可否让阿杏做我的教引宫女?”
“不成。”叶叙川道。
小皇帝嗫嚅道:“舅舅可以收用心仪的女子,朕便不能吗?阿杏她聪慧温柔……”
说到一半,他在书本上缘接触到叶叙川严厉的目光,登时不敢多言了,讷讷退去一旁。
“满心风月之事,毫无体察悲悯之心,哪来为人君的模样。”叶叙川冷冷道:“官家身边那宫女后年就要放出宫,官家可想过硬拘着她,她愿是不愿。”
小皇帝一愣,似是当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母后应允了的。”
他小声辩解。
“官家打算以势压人么。”叶叙川道。
“……”
小皇帝小心观察叶叙川的神情。
虽为天下之主,但小皇帝最害怕这个舅舅,尤其怕他露出这种看垃圾的眼神。
母亲说过,舅舅不会篡他的位,这并非是因为舅舅品行有多高洁,而是因为没这个必要。
舅舅才是真正把控着王朝命运的人,没有他的支持,自己和母亲根本压不住群臣。
当上皇帝后的这些年,所有人告诉他你是天下人的官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有舅舅会骂他:连史记都读不利索,当暴君都嫌不够格!
但也只有舅舅一遍遍教导他君王之道,须仁民爱物,光明磊落,正直中庸……他明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却捏着鼻子,亲自辅导自己功课。
是以,小皇帝对叶叙川的情感很复杂,一面不甘,又一面敬畏。
……别的不说,他舅舅打人手板,是真他娘的痛啊。
*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小皇帝挨手板时,烟年愉快购物,满载而归,长长的结款单子被家仆送至右承天门前。
随侍的校尉张化先正等候上司,扫了一眼结款单,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五百两?\
家仆道:\五百两只是首饰,另还有衣裳铺子送来的三百两,纸伞铺子糖人铺子花铺木匠铺……数额虽不大,但支款与否,还是要看大人的意思。\
恰此时,身后传来响动,一众皇城侍卫齐齐欠身行礼。
众星捧月中,身着朱红官袍襆头的男人行出宫门,径直走向御街边的乌孙马。
家仆上前,低声同叶叙川耳语几句。
顺便递上结款单子。
叶叙川信手接去,双目微眯。
“查过她了?”他问道。
“是,大人,”家仆道:“府中和禁军都派了探子,她祖籍在真定府白马关下一个县里,年少遭灾,被卖来汴京,在勾栏里弹了十年琵琶,已颇有名望。”
“身份倒是做得干净。”叶叙川道。
“身份干净,可人却有怪异之处。”家仆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依大人所言,拿当日长公主壶中的酒给太医们验了,太医说那酒就是从勾栏里买的普通暖情酒,可李太医闻出其中有一味药,似乎是新添的,竟使药性强了许多。”
“况且,她那日恰好在尚书府中献艺,又恰好在大人中药时路过近旁,恰好看出大人状况有异,自荐了枕席……可世上哪来那么多恰巧?巧合一多,便处处奇怪,还望大人多加提防。”
叶叙川指节轻轻击打马鞍,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道:“她既然大方让查,那自是将蛛丝马迹都收拾干净了。”
家仆面露惭愧之色,附身一揖道:“是属下无能。”
“不必再查了,”叶叙川道:“着人盯着便是。”
家仆恭敬应下,小心道:“大人,
他随口问道:“她说不爱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家仆道是。
“倒是知道记仇。”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