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全汴京的大牙。
等不来叶叙川,张化先不搭茬,蒋文邦不知所踪,烟年索性不闹了,扔掉发钗,歪在软榻上。
几回接触,她只确定了一件事,便是叶叙川似乎不讨厌她,睡完她后非但没有杀她,还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身份。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很久。
几番思忖,始终觉得此事不合常理,非正常人所能为,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叶叙川的某种恶趣味。
此人大概和她养的狸奴一样,更喜欢玩弄猎物,一瞧见蹦跶得很欢的小生灵,就格外的兴奋,老是想逗两爪子。
他大爷的,烟年越想越来气,什么毛病。
想着想着,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张化先终于张开了嘴,以一种极度狗腿的腔调,向叶叙川汇报她方才的话语。
“知道了,下去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隔门飘来,清冽如琮琮溪水。
寥寥六字,无异于吹响了细作营的集结号。
烟年迅速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把自己缩成惹人怜爱的一小团,再眨眨眼,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叶叙川缓步踱入内室时,烟年恰巧摆好了姿势,啪,一滴泪珠自莹莹美目中滑落,足以浇熄任何男人心上的烛火。
然而很不幸,叶叙川不是正常男人。
或者说,他除了某方面的功能正常,其他哪哪儿都不正常。
叶叙川在床前三尺外站定,欣赏了一番美人垂泪的娇态,耐心等待她哭完。
烟年只顾着流泪,不说话。
华宴散去,冷月当空,厢房木门洞开,一道朦胧月光泼入屋中,铺成一道凝霜般的素练。
香灯半卷,月光与灯光之间,两人的影子随夜风摇晃。
良久,叶叙川轻声道。
“这么漂亮一对秋水妙目,哭坏了岂不可惜?”
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她肩头,以一种毫不怜香惜玉的力道拧过她身子,转身面向着他。
“哭坏了又如何,”烟年低声道:“妾恋慕大人已久,本以为能得偿所愿。可不过寥寥几日,大人都已不认得我了,越发显得我这个人像个笑话。”
“是么?”叶叙川勾唇一笑:“你若是安份做个外室,没人会把你当笑话看。”
“大人可曾全心全意记挂过一个人?”烟年抹了一把泪:“人非草木,有爱恨之心,由爱恨起嗔痴,情难自已。”
叶叙川不语,只是握她肩膀的力道轻了几分。
“偷来一回鱼水之欢,就想着能有下一回,下一回有了,又想着长长久久。”烟年自嘲道:“妾便是如此贪心,才生了算计,不慎着了贼人的道,如今想来,也是佛祖在责罚妾的妄念。”
眼前一暗,高大的男人撩袍侧坐于床边,目光怔忡,借着月光,端详她莹润瓷白的侧脸。
温热的手掌贴上她面颊,拂干了她残留的泪痕。
男人身上清冽的酒香扑入她鼻端,两人间的距离只余毫厘。
烟年微微仰起脸,眸中生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她抓紧了锦被,装作情深难抑的模样,喃喃道:“能得大人垂青,烟年便是死了也甘愿。”
鼻尖对着鼻尖,月光清冷,两人的影子打在绮窗畔,亲昵如滚滚红尘中最普通的一对爱侣。
“从没有人对我如此情深。”叶叙川道。
烟年一愣,颇为意外。
怎么回事?叶大人那么容易上钩吗?
才愣了一秒,叶叙川的下一句话令她差点尖叫出声。
“我应当感谢派你来的人。”
他拉住烟年削葱般的玉手,左手十指互扣,右手从腰间拔出银刀,轻轻抵上她心口。
含笑道:“究竟是谁,那么明白我的偏好,汴京佳人三千,偏选出你送来了我身旁,你的模样身段,技艺风情,性子胆色,无一不令我心折。”
刀尖缓缓游移。
“只是有一桩事,派你来的人大约忘了告诉你。”
男人凑近她耳边,干净湿热的气息扑了满耳,微微麻痒。
他轻轻一吻烟年白到几乎透明的耳垂,刀尖又进一寸,语调却温柔留恋。
“我最厌恶心思太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