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难逢的敲诈良机。
见他迟迟不应,烟年央求道:“大人就随了我心意吧,别的我不稀罕,就只想让大人多陪陪我,乞巧是休沐日,不会误了大人办公。”
她轻轻拉扯他寝衣的袖子,睫毛不住颤动。
她在扮可怜上向来有一套。
叶叙川收了棋盘,漫不经心点头道:“这算不得正经愿望,不过我可以答应你陪你过乞巧夜,今日这愿望仍然作数,等你想到了像样些的,再来寻我兑现。”
烟年喜上眉梢,哟,这还买一赠一呢,好生实惠。
她立刻重重地点了头,兴高采烈道:“谢谢大人了!”
这一瞬间,叶叙川只觉那日在廊下逗鹦鹉的姑娘又回来了,俏生生坐在他面前,只因赢了盘棋,挣得了一个愿望而已。
真是容易满足。
触碰到她明丽活泼的目光,叶叙川避开了视线。
她虚与委蛇,惺惺作态时,他会感到不悦,真见到了她发自内心的笑意,又觉得十分刺眼,本能地想回避了去。
她本就生得漂亮,如汴京城最精致的锦绣,这样璨然一笑,就像织锦上用金线翻针,挑出一道惊鸿的流光。
随她开心好了,叶叙川忽略这怪异陌生的感受,自顾自地心想:偶尔哄一哄宠物,也是做主人应尽的义务。
是啊,只是义务罢了。
*
近日叶叙川对烟年不错。
此人生性高傲,表达关怀的方式也格外高贵冷艳,所谓不错,仅指他大发慈悲,撤去了监视烟年的暗探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蒺藜与燕燕均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中了叶叙川引蛇出洞的圈套。
两人在外宅周围潜伏两日,最后从卖烧饼的老周嘴里,得来了烟年的口信:
别藏了,出来吧,真的已经全撤了。
燕燕与蒺藜面面相觑,老周则一脸淡定,甚至给他们递来两只烧饼:“蹲那么久,想必饿了,先吃口烤馕垫垫。”
“真撤了?不是诈我们?”燕燕不放心:“万一我们被盯上,烟年可就危险了。”
老周反问道:“乌都古传的信还能有假?”
燕燕的下巴缓缓落地。
过了良久,她才道:“烟年的驯男人小私塾还开吗?不如我也去交一笔束脩吧……”
*
烟年的细作工作取得了巨大的进展,所知者却寥寥无几。
细作营是一台严密运作的机杼,他们不过是机杼上的小钉而已,为防皇城司顺藤摸瓜,捣毁据点,细作们往往只与有限的几位同僚有联系。
所以,她在汴京经营多年,却也只有燕燕、老周、蒺藜、翠梨这零星几个相熟的老友。
其中蒺藜乃无业游民,老周坚守煎饼摊,唯独燕燕有个正经身份,能光明正大与烟年交游。
暗探撤去后,燕燕几乎立刻找上了烟年,当街递给她一只小护符。
烟年大惊,飞速回头看了眼侍卫,小声道:“你疯了?”
传信方法五花八门,选哪样不稳妥?非要当街塞给她,嫌自己命太长么?
燕燕眨眨眼,笑了。
趁着侍卫们还未起疑,烟年寻了个借口回外宅,与翠梨一道把门窗关紧,小心翼翼地打来了这护符。
护符中空无一物。
翠梨疑惑:“小燕姐这是做什么?娘子,不如我们用火烧上一烧?或者泼些显色的水上去?”
“不必了。”烟年无奈道。
她翻过护符内胆,露出里面的暗绣。
燕燕的绣工当真十年如一日地糟糕,红线码得歪歪斜斜,好像街边游荡的醉汉,依稀能看出是两字:平安。
翠梨大失所望:“我道是又有什么任务交予娘子了,没想到就是一枚平常护符呀。”
她顿了顿,讷讷道:“娘子,你笑什么?”
烟年望着那护符,勾唇莞尔一笑。
她其实生性并不爱笑,在不必面对外人时,常年面无表情,可此时,她的笑容舒心又松弛,没来由地让人心生暖意。
“十年前初来汴京,我被分入红袖楼,她被遣去公府。”烟年道:“那时她便送过我一个手缝的护符,当作我替她通过结业考核的谢礼。”
“那这回……”翠梨隐隐明白了。
“那么多年了,她的手艺还是那么丑。”
烟年抚摸护符,目光向远方望去,越过重重山川湖海,去往久别的故土。
“上回我问过她,等这桩任务了结,要不要与我一同一起金盆洗手,请辞回乡,唔,想必这护符就是她的答复。”
翠梨“呀”了一声:“小燕姐也打算回北周去了吗?”
烟年点头道:“她本就不是干这行的材料,回去正好,我们都没了亲人,正可寻个山明水秀,民风淳朴之处栖居。”
她笑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足以养活自己了,翠梨,你还需再熬上两年,待你也回去了,便来和我们一同经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