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趁我还未改主意,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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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什么滚,烟年恶狠狠地想,你方才滚得还不够么?不如老娘带上你多滚两圈,我们奈何桥见,谁不来谁是孙子!
她拍拍身上的碎草叶,从叶叙川身上爬起,居高临下剜他一眼,眼里的怨毒藏也藏不住。
妈的,奇耻大辱。
她抹了把脸,摘下鬓边石榴花,用力掷在地上,冷笑道:“滚就滚!”
“不遭此一劫,不知真心假意,烟年该感谢大人教我看清了自己,什么四时簪花,岁岁相逢,这些可笑的痴心妄想再不会有了,大人尽可安心!”
叶叙川神色阴沉,隐含戾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究什么都没辩解。
他淡漠地扭过头去,检查自己受伤的膝盖、肩膀,口中平静道:“好。”
烟年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满面通红。
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她骨子里的任性妄为占据了全部心神,居然真的把长发一甩,扬着下巴离去了。
*
山坡下乃是一片密林,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满地长着苔藓和蘑菇,人迹罕至。
虽然他不慎落崖,可按照禁军精锐的办事效率,只需一时辰,便可寻到他们一人。
听烟年愤懑脚步声逐渐远去,叶叙川才试着挪动双腿。
他不喜欢显露脆弱,尤其是在宠物面前。
许是滚下山坡时伤了腿,此举颇为费力,他折断一根趁手的树枝,充作拐杖,才慢慢地站起了身。
肩膀上的伤足有寸深,所幸未伤及筋脉,动还是能动的,只是右手空乏无力,将将能握住刀柄。
但……他的刀呢?
哦,他回忆起来了,叶叙川揉了揉眉心,落下山坡时,那匕首无意间遗失了。
这意味着:如今他成了个手无寸铁的废人。
只因拿女人挡刀时,自己略犹豫了一瞬。
直至此刻,他依旧颇为迷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犹豫这么一刻——他的金丝雀勾结刺客,暗算主人,罪行罄竹难书,合该以死谢罪。
顺利地引蛇出洞后,烟年于他再无半分可用的价值,他本该利落地除掉她,可千钧一发之际,他偏偏犹豫了。
她那时哀戚地看着他,水盈盈的眼里倒映出他漠然的神情,那张脸即使泼了鲜血,依旧明艳得不可方物。
他依稀记得上回送走鱼鱼的那夜,她抱着琵琶黯然神伤,也曾无意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那目光倒也不是一昧难过,更多是一种孤独茫然,茫然于为何方才还温情脉脉的爱人,忽然要送她去死。
她哆嗦着嘴唇,叫他:“大人……”
他一时怔忡。
这一怔的代价是肩上寸深的伤口,还有险些摔断的腿。
他低头,盯着自己无力的右手。
这只手掌不知沾过多少鲜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杀几个蟊贼只如切菜般简单,所以,连最谨慎的属下都没料到今日的变故。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
他的犹豫也并无意义,那女人不领这份情。
相反,她被他气走了,走起来健步如飞,健康得能踢飞一只小牛。
她不会知道,若没有他不假思索的保护,她脆弱的骨头在跌下来的瞬间,就会碎裂成块。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真是可笑至极。
叶叙川烦躁地心想,大概是他疯了罢。
他行至一块平坦的空地,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片刻。
风声过耳。
他忽地睁开了眼,淡淡道:“想杀我便拿着刀过来。”
藏匿于树后的人影微微一动,又谨慎地探出一头,不是鹤影又是何人?
先前叶叙川被烟年撞下山坡,鹤影因收力不及时,也不慎坠落深谷,摔了个七荤八素。
可她确实又是个敬业的刺客,虽然摔得头晕耳鸣,却还是记挂着她的任务——设局弄死叶叙川。
但叶叙川先前出手实在狠辣,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一时踟蹰,不敢上前,只躲在暗处,谨慎观察之。
“有什么可惧怕的呢?”叶叙川居然还能笑出声来:“眼下我浑身伤痕,不良于行,再也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鹤影皱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叶叙川讽刺道:“你该学学那女人的伪装功夫,下回才不至于令人一眼看出异样。”
“谁的伪装功夫?”鹤影一愣。
随即明白了,这多半是叶叙川的缓兵之计,刻意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不过这也说明此人黔驴技穷,再无反抗能力了。
她稳下心神,握紧长剑,向叶叙川刺去。
叶叙川闭上眼,指间扣住一枚石子。
剑风已至。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忽地撕裂他耳膜,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他睁开眼。
鹤影手中长剑铮然落地,整个人仿佛被一面巨型蝇虫拍抽了一记似的,两眼一翻,身子晃了晃,从侧边栽下去。
熟悉的嗓音传来。
“这会儿倒是任人宰割了,先前拿我挡刀时,大人可毫不心慈手软呢。”
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