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模样古怪的硬骨鲟,身体呈梭形,足有三四米长,倒三角形的口鼻向上翘起,垂下四根触须,背部布满墨绿色的斑块,白色的腹部赫然长着一颗肉瘤,足有成人拳头大小,隐约现出了五官的轮廓,频频跳动。
近在咫尺,水云锡罐顿时活跃起来,自行摄取对方体内的血气,然而这一回却未能手到擒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血气死死锁住,只泄出一二分,“寄生种”依然活蹦乱跳,周吉不得不退后数步,避其锋芒,同时朝它腹部肉瘤连开数枪。
血气未泄,“寄生种”神通不减,猛地一扭身,尾部扫过一条弧线,将子弹拍飞,顺势扭头朝水中扑去。一旦被它遁入水中,货船便将成为攻击的目标,周吉或许能全身而退,这一船人落入冰冷的运河中,难以幸免。周吉反应极快,腰腹发力,双足一蹬甲板,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整个人如箭一般窜将出去,沉重的货船竟被荡开半寸。
一人一鱼紧贴在一起,周吉也算南方人中少见的高个子了,与这条“寄生种”相比,却像个抱住母亲的小婴儿。然而“婴儿”虽小,手里却握有凶器,QSZ92手枪抵住鱼腹,顷刻间连开六枪。QSZ92手枪采用20发弹匣双排双进供弹,不是他不想一口气打完左右子弹,在落水之前的一刹,他只来得及开六枪。
周吉打得极准,5.8毫米子弹把肉瘤打得粉碎,仿佛砸碎了什么桎梏,“寄生种”体内血气如乳燕归巢,一股脑钻入水云锡罐内,比起之前那条大青鱼浑厚了数倍。血气如此浑厚,昭示着“寄生主”的不凡,然而它投胎忒没眼光,居然寄生在一条硬骨鲟体内,当然也有可能是没得选,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下来。
宿主决定了“寄生种”的上限,一条笨鱼再怎么强化,最多是条大一些强一些的笨鱼,跟地铁隧道里的“侦察兵”没得比,周吉抓住它的要害,六枪就解决了问题。落水是难以幸免的,不过他踩在死鱼的尸体很快爬上货船,浑身上下湿漉漉,模样虽然狼狈,从头到脚毫发无损,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周吉挥挥手示意继续开船,岳之澜放下心来,催促张旺不要愣着赶紧上路。张旺这辈子都没见过三四米长的大鱼,张开大嘴足够吞下一个人,他定了定神,手忙脚乱转动船舵,避开水里半沉半浮的死鱼,船舷擦着鱼鳍划过,“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令人一阵阵牙软。
好在硬骨鲟的鳍条不骨化,死了更是软哒哒垂下来,没有对船体造成什么损伤,张旺驾船绕过死鱼,加大马力继续朝元隆区驶去。一路平安无事,午后两三点模样来到河道口,向东转入富滇河,过了越王桥就是84036部队的驻地。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富滇河还没有解冻,冰层很厚,短时间内无法通航,硬闯的话货船未必扛得住。
周吉跳上冰层踩了几脚,寻思片刻想了个主意,让大伙儿把船舱里的煤炭铲出来铺在冰面上,看能不能奏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张福生才心急火燎赶了上来,他们的货船马力小,速度慢,根本撵不上张旺的新船。要去下浦区运粮食,还得继续沿着运河往南开,国家粮食储备库建在运河的码头旁,畅通无阻,周吉关照岳之澜留下来继续疏通航道,他登上张福生的船一起南下,以免再有“寄生种”在水下捣鬼,掀翻了这艘运粮船。
否极泰来,之后的行程波澜不惊,张福生连夜赶路,黎明时分把船停靠在粮库码头,一行人上岸运粮,没遇到什么阻碍,顺顺当当就装满了一船舱,都是未脱壳的稻谷,足足有一百五十吨,遮上两层塑料布,遇上小雨也不妨事。
张福生一夜未眠,精神奕奕,调转船头往回开,把周吉送到富滇河的河道口。岳之澜他们已经忙活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弄开一条狭窄的航道,勉强能把船开进去,船舷距离犬牙交错的坚冰不足一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撞得张旺心惊胆战。
周吉回到张旺船上,让他尽量沿着富滇河往东开,走了大约七八里,河道渐渐收窄,冰层连底冻住,再也不能前行。水路到此为止,剩下的路就要靠两条腿了,大伙儿纷纷跳下船,活动下手脚,放眼望去,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周吉是故地重游,老马识途,引着众人沿着富滇河继续前行,从越王桥下穿过后,七手八脚翻上岸,很快找到了当初的“雪下故道”,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昨天才刚刚离开。一行人排成一条长蛇,拖着雪橇跋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84036部队驻地。
军营里静悄悄,除了冻僵的尸体,一个活人也没有。周吉领着众人来到部队食堂,先找到存粮饱餐一顿,再来到武器库和弹药库,动手搬运枪支弹药。普通人一般能拖动100公斤左右的雪橇,大约是26支56式半自动步枪的重量,不过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环境,长途跋涉运送到货船上,消耗的体力极其巨大,需要两个人轮替才能完成一趟来回。周吉对此深有体会,勒令众人量力而行,宁可悠着点,也不要倒在半途,堵塞住通道。
张旺的新船可以轻轻松松装载250吨货物,换算成56式半自动步枪大约是64935支,差不多可以把84036部队的驻地的枪支弹药一次性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