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端上一大盆烧鹅,浓油赤酱,喷香扑鼻,转头又去招呼新来的客人。李七弦热切地望着爹爹,跃跃欲试,李一翥却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赵伯海麾下颇有几个硬手,那人一身外门硬功,女儿剑法尚未大成,只怕不是他对手。 饭馆中顿时沉寂下来,四下里充斥着异样的气氛,连老板娘都察觉不对劲,抬起头来一脸错愕。那挑夫骤然发难,右臂暴长,猛地抓住店小二的胳膊,将他凌空抡起,小二惊呼一声,手脚乱挥,翻滚着撞向李一翥,与此同时,挑夫像猛兽一样伏低身躯,双腿发力朝门外冲去,五指箕开,狠狠抓向郭传鳞的左颈。 郭传鳞认出他的同时,他也认出了郭传鳞。 李一翥探出手臂,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胸口,一收一吐,卸去直撞之力,把他甩落在柜台上。“喀喇”一声响,木板四分五裂,店小二疼得呲牙咧嘴,屁股几乎摔成两半,眼泪都淌了下来,哎呦哎呦直叫唤。 这么一耽搁,李一翥已来不及解救郭传鳞,好在一旁的洪鲲反应极快,长身探掌与那人换了一招,掌心顿时剧痛难忍,如被烙铁烫过,肿了起来。 “是铁琵琶手,你且退下!”李一翥及时喝退徒弟,伸手一拍酒桶,朝对方当头砸下,那挑夫挥拳格开,两股大力回旋激荡,木桶裂成碎片,酒水四散飞溅,李七弦惊呼着躲到一边,只有郭传鳞傻站在原地,劈头盖脸泼了一身。 才交手一合,那挑夫便察觉李一翥内功精湛,刚柔并济,正好克制住琵琶手。葛岭镇乃华山派的地盘,再纠缠下去,恐怕难以脱身,他审时度势,当即放弃了杀人灭口的念头,猱身扑向店外。李一翥却不愿放过他,他身材虽魁梧,行动却极其敏捷,几乎贴着对方同时闪到巷口,开声吐气,一掌劈向他肩头。那挑夫沉肩扭身,起撩阴腿反踢他裆部,逼得李一翥收回掌力,侧身躲避。 双方拳掌翻飞,顷刻间拆了七八招。洪鲲细看师父的掌法,招招大开大合,如长戟大枪,锐不可挡,那挑夫的铁琵琶手虽然犀利,气势却落在下风,只消 再过片刻,定会败下阵来。他吁了口气,低头看右手掌心,心中一凛,皮肉高高鼓起,红肿处麻木不仁,隐隐透出一团黑气,似乎是中了剧毒。 “爹爹,小心他铁琵琶手有毒!”李七弦点了洪鲲几处穴道,阻止毒气上行,麻利地撕下衣襟,紧紧缠在他腕部,拔下银簪比划了几下,小心翼翼刺了个窟窿,挤出黏稠的黑血。 洪鲲觉得腕部麻木不仁,催促道:“师妹,你用力,没事!”李七弦有些下不了手,郭传鳞接过银簪,在他掌心划了个十字,用力一挤,洪鲲倒抽一口冷气,眼看毒血飞溅,手脚有些发软。 李一翥窥得空档,忽使一招“夜叉探海”,重重劈在对方后颈,那挑夫应掌栽倒,像一只空麻袋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李七弦匆匆跑上前,关切道:“爹,你没事吧?” 李一翥生怕那挑夫使诈,用重手法点了他几处要穴,这才张开右掌举过头顶,透过晌午的阳光,肤下黑气氤氲,如小蛇扭动,中毒着实不轻。 “爹——”李七弦惊呼一声。 李一翥提一口真气,催动内功,十指渗出丝丝黑气,渐次变淡,几近于无。他安慰女儿道:“无妨,这种外门毒功,只能逞一时之威,远不及我华山派玄门气功!”话虽这么说,如此霸道的铁琵琶手,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师兄也受伤了。” 李一翥抓住洪鲲的手腕细细看了一回,郭传鳞手劲极大,毒血业已挤得七七八八,剩下不足为虑,他拍拍徒儿的肩膀,道:“你只跟他换了一掌,中毒不深,回去吃几丸黄连解毒丹就没事了!” 洪鲲这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道:“那厮的铁琵琶手好生歹毒,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旁门左道,自成一体,与中原的武功不同,恐怕别有师承……” 李七弦从郭传鳞手中接过银簪,似有些嫌弃,随手递给“程三桌”的老板娘,道:“这簪子好歹也值几两银 子,抵这一桌酒菜绰绰有余,剩下的就赔给店小二,找个跌打医生整一整,贴几张膏药,伤筋动骨莫要大意。” 老板娘接过银簪,掂了掂分量,一迭声答应,她久居葛岭镇,江湖上的勾当,多少有些耳闻,不至于手足无措。 李一翥伸手把那挑夫拎起,往腋下一夹,催促道:“快走吧,别惊动了官府,平白多费口舌!” 四人朝巷口快步走去,店小二慢吞吞爬起来,一瘸一拐惊魂未定,一个劲拿眼瞥老板娘,指望她找个跌打医生来给自己瞧一瞧,别留下什么残疾。 刑房设在赤龙镖局的地窖里,由“无影剑”刘岳亲自主刑。 华山派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这种私刑逼供的勾当,不便让外人知晓,地窖之中,除了掌门厉轼、首徒李一翥、总镖头刘岳外,只有郭传鳞一名三代弟子,他熟知叛军内情,厉轼需要他分辨供词的真伪。至于洪鲲和李七弦,李一翥早就告诫过他们,擒获叛军细作的事守口如瓶,不可泄漏分毫。 地窖原本用于贮藏冰块,以备盛夏取用,刘岳命人把冰块尽数搬空,多烧几个炭盆,那几个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