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界到深渊,从深渊到惑界,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若说心中没有怨尤,那是自欺欺人。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上境大能未能免俗,重元君决定活下去,哪怕背弃迦耶与契染,站到天帝的对立面。巫轻肥神通广大,四道血影将他死死压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说动对方,只有危言耸听。 不过天帝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如实袒露即可,根本无须夸张分毫。 重元君或和盘托出,或语焉不详,巫轻肥终于了解天外来敌入侵此界的真相,将他的话与石鲸主、巫玉露所言相印证,最后一丝侥幸亦烟消云散,劫余大德陨落,惑界沦为无主的肥肉,上尊大德已将此界视为囊中之物,一时腾不出手来处置,故将彼辈送入北地冰原,亦在削弱血气本源,日后再从容祭炼。 就算将天外来敌尽数剿灭,也改变不了覆灭的命运,巫轻肥身为帝君的嫡传弟子,自然知晓上尊大德祭炼此界意味着什么,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他们这些修持血气的大能,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如迦耶契染这般送入他界废物利用,已是最好的结局。 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巫轻肥虽然早有考虑,得闻这一番言语,兀自抑郁不乐。上境大能固然长存不灭,与天地比寿日月齐光,若是连日月天地都不存,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主宰之于魔物,不过是蝼蚁长出翅膀罢了,在上尊大德的威胁下挣扎求生,一切反抗都是枉然,唯有求诸于己,方有一线生机。 最深的噩梦变成现实,巫轻肥从未感到如此急迫,借血浆池将“血眼通”推至大成境地,无疑是至关要紧的第一步,唯有成就上尊大德,方能真正掌握己身的命运。巫轻肥深深望了重元君一眼,暗自感到庆幸,遇到重元君是一贴令人清醒的猛药,他承受得起,也乐于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巫轻肥看了重元君一眼,立刻意识到他的价值,隐晦地表露投靠之意,正是对方这一番“惊人之语”背后的真正目的。重元君看似深陷死局,不得不低头,实则早有存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是天外来敌入侵惑界至今,第一位投诚的上境大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巫轻肥自忖易地而处,自己也未必能如此果决,人物啊,果然是一号人物! 他很快下定决心,目不转睛注视着重元君,轻声道:“阁下的选择切合时宜,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帝君行将驾幸鹰愁山冷泉谷,你且随我去觐见。” 重元君心中一松,旋即又提了起来,吊在半当中,不得着落。巫轻肥不容他多反复,缓缓伸出手去在他肩头拍了拍,意味深长道:“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阁下切勿自误,放宽心,风物长宜放眼量,你我未必看得到此界被大德祭炼的一日。” 肥厚的手掌落在肩头,重元君一颗心漏跳了半拍,五指骤然紧握,几乎要暴起反扑,但他强行按捺下冲动,任凭对方的手掌拍上肩,没有察觉半点异样,稍稍放下心来。巫轻肥皮笑肉不笑,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是聪明人……”话音未落,一道血影悄无声息飘上前,无声无息没入重元君体内,猝不及防,待到他意识到什么,霍地扭转身,只剩胖子、瘦汉、老者三人,那少年郎已凭空消失无踪。 “你……”重元君眸中爆出点点血芒,旋即暗淡下去,巫轻肥须将自己牢牢把握于掌中,不容他反水,不容他人插手,这才是应有之意,那一道血影神通广大,毫不逊色上境大能,对方如此慎重,对他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坏事。重元君暗暗苦笑,只能以此宽心,聊以自/慰,不过巫轻肥有句话说的极有道理,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他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巫轻肥收服重元君,心中大定,他不急于盘问大敌的底细,伸手相邀,呵呵一笑,请重元君移步他往,离开这穷山恶水,安坐下摆酒详谈。眼见胖子、瘦汉、老者三道血影一一没入对方体内,重元君试探着问起这一门神通,巫轻肥也不瞒瞒藏藏,将“血眼通”的来历略说几句,投桃报李,以示诚意。 二人与巫玉露会合,驾血气去往三百里外的桃源山落脚,随行的两员心腹小将早已得了讯息,早早备下一桌酒宴,巫轻肥向来看重口腹之欲,他们随身携带腰囊中别有乾坤,酒食肴馔色色俱全,重元君出身三界之地,执掌天庭,自然不缺享用,但到了惑界,也有许多不识之物,在主人殷勤相劝下,且放愁怀,随意品尝一番。 席间巫轻肥问起迦耶契染等人的下落,重元君和盘托出,他们确实藏身于羊肠河,确切地说,藏身于羊肠河下数百丈深的地穴中,那是一处天然的地下岩洞,四通八达,地形复杂,容纳数万人马绰绰有余。岩洞中富产一种银晶矿,能隔绝血气感应,将镇将魔物的气息层层遮掩,不漏破绽,故此巫轻肥辛苦奔波,不曾察觉到蛛丝马迹。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银晶矿石隔绝气息,却不利修持,故此重元君离群索居,独自栖身于山腹中,汲取此界血气炼化为己有。深渊与惑界同为血气所主宰,根本法则大同小异,终有细微差异,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重元君要炼化此界血气,毕竟隔了一层,事倍功半。他也是机变之人,不愿抱残守缺,干脆下决心改变己身所持法则,与惑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