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
在距离许县县城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原之上,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羊群一般毫无规则可言的逶迤在白色的雪地上。
这些人衣衫褴褛,几乎都赤着脚,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的皮肤干黑,就像是发皱的黑色鸡皮,紧紧的贴在干瘦的脚踝骨架之上的黑布鞋,瘦弱的让人心疼。
这些人的速度很慢,双腿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住脚步,继续跟随着前面那群手握长戟,腰间挂刀,脚踩黑靴,身裹黑色皮裘,面目狰狞,但依黑漆漆不修边幅的领头人,漫无目的的朝着前面走去。
他们的双眼之中没有希望,也没有生气,有的全都是让人心颤的麻木,即便是他们身旁有人走着走着倒下,也没有人会转头去看一眼。
好像倒下的人就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丝毫都引不起一丝的波澜。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八尺壮汉,他的目光之中还有些许精光,但在眼神的深处依然有藏不住麻木和苦涩。
“将军再有三天,我等便可到达许县。”
申屠圣身旁一位文士打扮的精瘦胡须男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申屠圣茫然回道:“许县?”
接着申屠圣眼中突然就翻出了光彩,粗狂的声音说道:“没想到,某又回来了。”
听到申屠圣这粗狂的声音之后,这位文士心神大定,又道:“将军威名震慑中原,颍川乃是将军的发迹之地。待将军到了许县之后,许县百姓闻听将军威名,必然纳首称降,献上许县城池,供将军就食。”
申屠圣回头看着他身边这位文士打扮的军师,申屠圣贪婪的眼神之中又闪烁着一丝精明。
申屠圣道:“还是颍川好!当日某就该听先生之言,占据颍川郡城阳翟称王称霸。如今辗转九郡之地,部众虽越多越多,然吃食却越来越少,整日里在这荒原之上游荡来去,某早就受够了!”
说罢申屠圣便从腰间布袋取出一块黑乎乎的肉干撕咬了一口,然后随手抓起一把雪,就这样生咽了下去。
辗转九郡这半年,申屠圣一开始确实风光无比,他先抢了颍川郡城阳翟,而又纵火烧城,弃城而走,一路上走到哪抢到哪,好不潇洒!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凶悍的恶名远播,使得九郡百姓都对其惊惧不已。
散落在各地的大户富户担心被抢,纷纷都逃至郡城县城避难,使得各地郡城县城都变得固若金汤,申屠圣虽人多势众,但却无攻城手段,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抢那些分布在乡野之间的贫苦百姓。
但是,这些贫农手中本身也就没有多少粮食,抢了他们之后,他们就只能被迫加入到申屠圣的队伍之中,随着申屠圣去抢别的地方的人,来维持生计。
可是,随着寒冬的到来,粮食越来越少,能抢的地方也越来越少,渐渐在绕了一大圈后,申屠圣又回到颍川郡内。
到了颍川郡后,申屠圣感觉无比的舒服,在这里他曾占领过一次颍川郡城阳翟城,所以在申屠圣的心里面,他认为这被他霍霍过的九郡,也就颍川郡好抢。
现在许县就在眼前,以他们如今日行三十里的速度,只需三到五日,他们便可到达许县县城。
而也就在申屠圣等朝着许县而去之时,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消息说,许县藏粮百万,而守军不过一千。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申屠圣的双眼都冒出了狼光,这黑黢黢的人肉干,他早就吃腻了!
申屠圣乃是刑徒出身,本就是颍川郡中的无业游侠,就是因为平日里蛮横惯了,才被官府抓住给判了铁官徙。
但申屠圣并不甘心就此沦落为铁官徙刑徒,于是乎,他就在暗地里串联了一百八十位受尽铁官长吏压迫的刑徒,一起聚众作乱,杀了长吏,盗取库兵,顺势抢了阳翟城,自称为将军。
可惜,申屠圣此人除了一身桀骜不驯的匪气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之外,并无治世之才。又无组织之能。
在吓跑了颍川太守,他也并未听从身旁之人建议占据阳翟,而是烧杀抢掠一番,发泄了自己被判为铁官徙的怨气之后,就弃了阳翟城,去抢别的地方了。
这一路走来,申屠圣半年之内辗转九郡,可惜自他弃了阳翟城后,就再无机会打下任何一座郡城县城。
因为他和他的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任何兵法韬略可言,面对各个守备森严的城池,他就无处下口。就像是一片蝗虫一般肆虐于九郡荒原之上,顺则抢,逆则走。
使得他只能一路奔在九郡之间的荒原之上,去烧杀抢夺那些更加贫苦的百姓粮食。
现在转了一圈回来,因为阳翟的成功案例在前,申屠圣在心理上认为九郡之中就颍川好打,于是乎他就一意孤行的又回到了颍川郡内,并朝着最近的许县而去。
幻想着这一次他也能够复制之前阳翟的成功,将许县拿下,当做他过冬的安身之所。
可惜,他忘了,当初他之所以能够一举拿下阳翟城,就是因为他服刑的铁场在阳翟城内,而且也就是因为他的出其不意,吓破了住在阳翟城中颍川太守的胆子,才使得他侥幸占据一城。
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