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后遭到废黜之际,只怕是再也没人愿意为他说话了,所有人都只会落井下石!” 李传文轻轻点头,示意肖文轩继续说下去。 在赵俊臣的那句话之中,“拆屋”二字很好理解,但那个“梁”字才是真正的重点! 受到鼓励之后,肖文轩反倒是面现迟疑之色,又说道:“至于最重要的房梁……在晚辈看来,应该是暗指太子殿下的声誉!毕竟,太子殿下他当初能够坐稳储君之位,就是因为他的声誉极佳,而如今他的储位出现动摇,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也同样是他的声誉,毕竟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一直是严格律己、嫉恶如仇,身上挑不出任何恶迹,哪怕是清流们如今已是纷纷背弃于他,但除了他与赵阁臣联手合作的事情之外,却也挑不出他任何的毛病,所以太子殿下的声誉依然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赵阁臣的密信之中,还曾有一句话,说是太子殿下‘今后就算是要被废黜,也必须要留下东山再起的一线生机’,这似乎是暗示了他对于太子殿下的未来安排,而太子殿下今后若是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要保证太子殿下的声誉依然是洁白无瑕! 所以,赵阁臣的‘拆屋别砸梁’这句话,就是说太子殿下哪怕要得罪所有人,也不能让他做出会毁掉自身声誉的事情……” 说到这里,肖文轩着李传文的表情变化,却见到李传文轻轻摇头、表情间有些失望,连忙是换了一种语气,满是恭敬的说道:“晚辈的浅见多有不足,还望先生指点。” 李传文轻轻点头,然后则是再次询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道:“近一年以来,你一直都跟着老夫东奔西走,把赵阁臣的势力影响扩张到各地府县……那你有没有发现,老夫每当是抵达一处府县之后,相较于那处府县的父母官,老夫往往是更为该地的缙绅大族?” 肖文轩答道:“自然是注意到了,晚辈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各府县的父母官都只是朝廷的流官,大都是只能留任三五年,然后或是受到提拔、或是受到贬斥、再或是平级调任,很快就会离开,若是咱们只是收买那些府县的父母官,暂且不说他们大多数都已经有了靠山,未必会全心全意的投靠赵阁臣,就算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投靠赵阁臣,赵阁臣在该地的影响力也只是维持三五年罢了……反倒是那些缙绅大族,长期根植于当地,官府平时所用的吏役也都是他们的人,不仅是影响力更为深远,也更为长久,也唯有联合这些缙绅大族,赵阁臣的影响力才能真正的渗透进去。” 李传文再次点头,却再次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老夫记得,你是邯郸人,你的老师是当地大儒唐泽成,此人出身于邯郸的缙绅大族,邯郸境内的读书人若是细论起来,有三分之一都能算是他的弟子徒孙,对吧?而且,这位唐大儒平日里颇有善举,譬如每当是官府张贴官文的时候,他都会安排自己的徒子徒孙现身说法,为那些不识字的老百姓详细解释官文里的内容,对吧?” 肖文轩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答道:“正是如此……而且,唐老师家资颇丰,在邯郸拥有良田八千余亩,佃户数百名。” 见肖文轩似乎开窍了,李传文笑了笑,又道:“而你在家乡的时候,作为一名读书人,自然是备受尊重,若是附近的老百姓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也经常向你求教,对吧? 然而,你终究只是一名寻常书生罢了,若是老百姓向你询问的事情涉及了朝廷政策、官员风评,哪怕是邯郸与京城相距不远,却依然是消息传递不便,你本身也不比寻常百姓知晓更多,但相较于那些寻常老百姓,你依然能够知晓更多消息,乃是因为你在读书的时候认识了老师、同窗、好友,而你的老师、同窗、好友也有他们的老师、同窗、好友,这样一来,相互交流之际,自然也就能知晓很多寻常百姓并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说朝廷政策是好是坏、又比如某位朝廷官员是清是贪,最后你也会把这些消息传递给普通百姓,对不对?”….肖文轩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再次点头,补充道:“在民间,说话最有份量的人,除了读书人之外,还有那些乡绅大族,百姓们都是向他们询问消息……但大多数时候,两者都是一回事。” 李传文抚掌道:“这些事情,看似很寻常,但实际上这里面蕴含了朝野之间最为深刻的利益关系! 那就是,各地大儒皆是出身于乡绅大族,与朝廷的关系最为紧密,相互间也是称兄道弟,掌握着最初的消息传递,更还有解释之权,他们会把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告知于自己的徒子徒孙,他的徒子徒孙们则是把消息散播于寻常百姓,至于寻常百姓,不仅是大多数目不识丁,而且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家乡,平日里所接触之人也只是与自己境遇相似之人,他们只是被动接受乡绅大儒们向他们灌输的消息,并且是深信不疑!” 听到李传文说到这里,肖文轩的表情更为严肃了,就好似看到了屠夫正在宰杀牛羊。 李传文则是表情带着冷漠,继续说道:“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一件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那些乡绅大族如何解释这件事情才是最为重要!与此同时,朝廷的政策若是不能取得乡绅大族的认同,就绝对无法执行下去;一个官员若是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