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桶黝黑发臭的东西泼入井中，苦行僧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最终只悲愤交加长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

苦行僧说完吐出一大口鲜血晕死过去，而村民们如同胜利一般欢呼起来。

他们终于找到办法对付这个孽妖了。

轰！

井中忽然传来一声炸响，把所有村民都吓了一跳，不过短暂过后，村民们的欢呼声更大了，这一下可以肯定，他们的方法奏效了。

但很快，可怕的一幕发生，井里忽然翻涌出大汩黑色的水，滔滔不绝，距离井口近的村民直接被喷到身上，黑水除了散发出浓烈的恶臭，还有很强的腐蚀性，被溅到的村民突然发出惨叫，身上沾染到黑水的地方，全部开始以肉眼可见速度腐烂，有的人半张脸被烂没了，露出里面的白骨极其吓人。

井口上方的天空中，一片浓黑色乌云凭空出现，挡住照耀下来的阳光。

那是一片巨大，如同王八形状一样的乌云，王八的头部格外狰狞，四肢爪牙锋利，正低头凶狠地俯视下方的众人，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阵恶寒涌起，看着头顶上空的乌云战战兢兢，有的人忍不住跪下来。

小太湖河岸上的老道士睁开眼睛，望着远处村口上空的乌云，凄厉苦笑，“完了，彻底完了，天道也救不了这个村子了。”

村子三番两次的逆天而行，耗尽天道最后一丝怜悯，被天道抛弃是活该。

当天晚上，村子里死了三十二个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家家户户挂白绫。

老道士在村口的井旁找到苦行僧，苦行僧身上满是被殴打过的痕迹，盘膝坐在井口前，依旧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诵经文。

老道士站在苦行僧身后，抬头望着漆黑不见一点星光的夜空，“算了，还是放弃吧，这个地方与我们无关，何必自讨苦吃，继续凭着执念想要挽救这一群比恶魔更可怕的人，只会损你的修行。”

苦行僧不语，还是不断念诵经文。

老道士突然暴怒，走上前一脚踢飞木鱼，大声怒吼，“灵眼已经彻底被毁，这口井现在是通往地下世界最黑暗处，那些恶灵根本不会听超度，天道遗弃之下，没有人能救这些该死的村民，你还在坚持什么！”

苦行僧抬起头，面色平静看着老道士，满是狼狈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我不是在感化孽妖，也不是感化那些恶灵，我是在感化你。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天道遗弃之地，唯有你能拯救这些人，你对我说过，世间恶念不灭，你我修行不止，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也算得上圆满。”

老道士愤怒：“我猜不要跟你这个疯子一起死在这里，我有我的事要做，慈悲为怀是你佛家的事，与我道家无关，我道家只敬‘道’，良人自当救赎，可这些被恶念侵吞心智的恶魔，就该自生自灭。”

苦行僧眼眸中毫无生气，如同水潭一般平静，笑着开口：“佛家说普渡众生，寺庙中香火旺盛，但现实中却很多披着袈裟僧袍的僧人招摇撞骗，道家不说普渡众生之类的话，道观中香火寥寥，可纵观历史，每当国家危难黎民遭殃之际，道家总是冲在最前。

人们喜欢说：佛说佛有力，道说道有理。

这苍茫世界中真有心怀天下苦难之心的，是你们这些道者，而并非我们这些佛门子弟，你我相识多年，如果你真不想管这些被恶念蒙蔽心智的百姓，你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就不会大骂那些百姓无良。”

老道士黑着脸不说话，苦行僧悠悠笑道：“说最狠的话，做最良善的事，向来是你们这些臭道士的犟脾气，可惜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老道士神色复杂，看着眼前这个与他结伴三年游历修行的苦行僧，语气中忽然充满悲伤，“我不会以佛家的礼节超度你，只会以道家的方式，至于你到底是升天活佛，还是地狱受苦，全看造化了。”

苦行僧笑容平静，“极乐与悲苦，皆是修行，我存在即消失，我修的苦难只为减少世间苦难，缘来者为佛法，缘散者为道法，吉也。”

苦行僧闭上眼睛，一点淡金色光芒从他的额头上升起，慢慢飘向虚空。

其实，他早已经死了，在村民们殴打之际，伤到命脉，但为了见上老友最后一面，也是放心不下这一地村民，他强行续命。

以佛法续命，损的是修行，就为了坚持这短短的一刻，损失十年修行。

真正大能者，是不会计较一时得失的。

老道士背着苦行僧来到小太湖岸上，将苦行僧尸体丢入小太湖中。

夜间无风，山间凄凉，可这小太湖却仿佛有着无尽怒意，涛浪翻涌，然而在苦行僧尸体抛下去的一刻，涛浪平息，恢复风平浪静。

老道士深夜设坛做法，以自己鲜血为引，以身上布衣为媒介，写下一道道符印，而后将衣服抛入小太湖之中，霎时间风平浪静的小太湖再起汹涌，只见一个巨大王八的虚影，被那破烂不堪的道衣从湖中抓起。

巨大王八的身影不断挣扎咆哮，奈何道衣上血光汹汹，死死将其缠绕。

老道士赤果上半身，毫无惧色走进小太湖中，以身体化作利剑，刺入巨大王八的身体里，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