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完了。 二月中的下午,《蓝宇》的最后一场戏。非常简单,三秒钟的镜头,两个字的台词:立交桥下,捍东拿着手机边打边走,猛然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便喊了声:“蓝宇!” 褚青不知怎么了,关金鹏亦不知怎么了,就这段戏,足足拍了二十多条。最后带的胶片都不够了,现派人回去取。 似乎故意拖着,故意多呆一会儿。 也没有人抱怨,都惦记着,再拍拍,再等等,再看看。刘晔没有戏,就站在旁边,偷偷摸摸的揉着眼睛。 电影么,就是每秒二十四格的梦境,梦醒了,也便收场了。 人生么,就是每天二十小时的历程,到头了,也便该散了。 但他们不想说收场,不想说散伙,镜头关上,剧本合起,关金鹏丝毫没提回香港的事。张咏宁早早在友谊宾馆订好了位子,竭尽所能的摆了三桌酒宴。 全剧组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闹到了深夜,然后又去唱歌。ktv的大包房里,伙伴们起着哄,让褚青和刘晔合唱一首。 褚青仍是陈捍东那般吊儿郎当的德行,看着对方,道:“哎,你给我唱首歌吧!”刘烨近乎本能的应道:“我不会唱歌啊!” “怎么不会?就那首你经常唱的,那个《最爱你的人是我》啊!”他笑道。 刘烨一下子就哭了,歪在长长的软皮沙发上,关金鹏,张咏宁。张建……所有人哭得一塌糊涂。 除了褚青,他捂着鼻子强忍得难受,拍了那么多戏,从来没有剧组像这样的,散时。居然如生离死别。 等回到宾馆,已是次日清晨。 褚青事先跟女朋友请好了假,这几天都陪着,直到关金鹏飞回香港。他还是跟刘晔一屋,喝了不少酒,折腾得又欢实。进门就妥妥的不省人事。 而刘晔,原本也想补觉的,却莫名其妙的被关金鹏叫到了自己房间。 阿关可能熬夜熬惯了,只是眼睛多了点血丝,精神却好。见他过来,招呼道:“来,喝杯浓茶。” “谢谢。”他客气道,小口小口的慢品,也不着急,晓得对方肯定有事情。 “这戏拍的感觉怎么样?”阿关问道。 “呃,咋说呢?”他合计了合计,笑道:“太过瘾了!演的特爽特充实。以前就没试过这样的。”关金鹏亦弯了弯嘴角,又问:“那跟青仔的对手戏呢,怎样?” 刘晔抓了抓半长的头发。略微不自在,道:“我老实跟您讲,以前吧,没觉着他多厉害。可真一对上戏,就那种,那种……” 他纠结的比划着。想不出恰当的形容词。 “气场!”阿关接道。 “哎对!就是气场!”他大概憋了许久,总算能一吐为快了。兴致颇高的道:“您见识的演员多,肯定知道。有些人的气场是外放的。睁眼就能瞅见。有些人是收着的,哎哟,这个最糟心,指不定啥时候他就爆了,能吓得你一激灵。” 他拍了拍大腿,笑道:“就像电梯那场戏,当时真给我吓住了。我就想啊,哥你太猛了,这让我怎么接?” “呵,你也很棒,非常自然,而且入戏入的快。”阿关摆摆手,夸了一句,没等那孙子得瑟,随即又道:“不过,你的麻烦也就在这。” “什么,什么麻烦?”刘晔忽然显得很心虚,支吾的问道。 “有些事情呢,我们之间不必明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阿关瞧了瞧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拍过几部同性题材的电影,那些演员我都不担心,唯独你。” “青仔我也担心过,但我觉得他的控制力比较强,自己应该能调整好。而你呢,心思其实非常敏感……” 关金鹏讲到这,便不再继续,反而道:“所以,我给你的建议就是,一年之内,你最好不要再见他。” “……” 刘晔抿抿嘴,眸子骤然黯淡,沉默半响方扯了丝笑意,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谢谢导演。” 《蓝宇》结束了,全部的人都逗留在京城,整天吃喝玩乐,宾馆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道具和器械,没有人愿意收拾,仿佛一收,就真的要走了。 数天后,阿关不得不回香港了。 在机场,他跟大家挨个告别,握手,拥抱,暖暖的嘱咐祝福,就如他初来时那般。 “别抽太多烟了。” “每天早点睡。” “好好的!你们都好好的啊!” 待轮到褚青,关金鹏搂着他肩膀,道完珍重,忽又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句:“青仔,来香港吧。” 褚青眨眨眼,不禁有些愣神,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阿关转了身。 他背着包,像个军人一样大步的往前迈着,那条路真长,伙伴们都希望他能回头看看。可他没有,头也不回的走了。 返程的车上,大家没说一句话。 ………… 范小爷难得的下了回厨,虽然煮的是挂面。 她也并非什么时候都等着被伺候的,偶尔会体贴温柔起来。她晓得男朋友的特性,每拍完一部电影,就跟患了场大病刚刚痊愈,特没精神。 同为演员,所谓的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