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继续说道:“我此时在做的,依然为的是这个,为的是冬泊还在,以后也在。” 禅师脚步一停,双手合十道:“我参禅二十一年,不及你一朝所悟。” 宁舒道:“那是因为你我参悟的不一样,你是出家人,出家人可以不在乎家国,我在红尘之内,有国有家,况且,我也不是一朝顿悟。” 他回头看向禅师认真说道:“是我爹教的。” 因为这句话,禅师又怔了怔。 宁舒道:“他说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家国都不在乎,那生而就是叛徒。” 禅师道:“令尊高洁。” 宁舒:“所以他死的早,毕竟这人间满是污秽。” 禅师默然。 宁舒一边走一边说道:“国君犯了错,会连累整个冬泊,这是冬泊的不幸,玉天子现在的耐心还是换个国君,甚至都未到换个皇族,这是冬泊之幸。” 他回头看向禅师:“你一路劝我,我一言不发,今日你不劝我,我反而要告诉你......我此举实为谋逆,做完此事,若可保冬泊再得平安百年,我受凌迟又何妨?” 说到这他笑了笑:“我终究难逃凌迟,禅师可信?” 禅师没有表示,不点头,不说话,可是他信。 大玉天子希望亲王玉羽成匆回来做冬泊国君,那么玉羽成元就一定要死。 将来玉羽成匆真的做了国君,杀兄之事,怎么敢让流传出去。 所以宁舒一定会死,而且一定会是凌迟,总得有个人得此结果,他只是个商人啊,哪怕是什么锦衣侯,又怎么比得上那些世家门阀?况且,也只有他自己愿意。 禅师问:“你不怕死?” 宁舒回答:“怕的要命,尤其是当年我往北疆送粮草,被伏击而受重伤之后,就更加怕死了。” 他说:“水深,我不近水,崖高,我不临崖,若遇到什么麻烦,能躲就躲,若远见什么危险,那自然是退的更远。” 他问禅师:“你说我拍死不怕死?” 禅师:“怕。” 宁舒笑起来。 禅师:“你怕死,是怕死不得其所。” 宁舒不笑了。 他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好,能知我心,可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也不好,会让我对这人间还有留恋。” 禅师道:“我是出家人。” 宁舒:“是啊,你是出家人,可你也没出的有多利索。” 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说:“既然你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为何不走的更彻底些?” 宁舒:“这话可不是禅师该说的,出家人以好生为德以杀生未戒。” 禅师说的意思是,你既然要给冬泊换个国君,为何不换成你自己。 以宁舒的能力,不管是谁换上去做那个国君,都远不如他。 可是宁舒一句以杀生为戒,让禅师再次顿悟,换个还是皇族的人上去做国君,流血最少。 禅师抬眼看前路,小路崎岖,起伏不定。 他轻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不是说给自己的,他是说给宁舒的。 宁舒笑道:“什么地狱不地狱,地狱也是冬泊的地狱,我总不能被下到玉人的地狱中,只要我还在冬泊就很好。” 禅师道:“天下信知己者,没有人比得过你,你明知道我久在宫中,却什么都不瞒我。” 宁舒道:“我此生最得意处,非我曾富可敌国。” 他说:“一,我知我为何人,二,我知我知己为何人。” 他说:“母亲临终之前,对我交代了三件事,一是好好吃饭,二是交些朋友,三是最好多些快乐。” 宁舒自嘲的笑了笑:“母亲交代的事,我一样都没做到,我非权贵身,却忧国忧民,庸人自扰到总是茶饭不思,我又自命清高想出淤泥不染,所以朋友也没几个,三......我活着大概不会快乐了,到我死时,冬泊已稳,我便快乐。” 禅师摇头一叹。 宁舒道:“父亲临终前也交代了我三件事,一,不叛国,二,不判义,三,不判信念。” 他看向禅师:“我或许是更偏向父亲些吧,这三样,我目前都做到了。” 禅师道:“为母所思,与为父所思,本就不同。” 宁舒摇头:“同。” 禅师一怔。 宁舒:“他们都想我做个快乐健康还长命的好人,你说贪心不贪心?” 他说:“可惜的是,我死后不会被人说是个好人,还会一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