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似乎在说,满意否?
顾平安轻轻哂笑,全然不在意道:
“我只是按照桂花宴规矩先面见大乾皇帝,至于金銮殿殿试,我早就不在乎有没有舞弊,有些事情永远不能一笔勾销。”
说完离开了凤辇,他至始至终都很平静,他也从来没指望单凭双拳之勇就能完全洗刷昔日屈辱
女帝既愤怒又失落,她想再听到一声陛下,没有,只能静静望着他走向姜锦霜。
“殿下,走吧。”顾平安笑着说。
高贵典雅的身影轻轻点头,两人并肩走进书院,旁若无人,闲庭信步。
所谓残酷绝望的五里路,在他们眼里好似是傍晚散步,她走得急了一些,便在终途等待许久,才等来慢悠悠的他。
这样的场景竟给无数人带来感动。
你拯救了我,我永远站在你身边,无论艰难险阻,再晚我都会出现。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女帝,她明明当众承认过失,为何对她还心怀恨意?
“摆驾!”
女帝冷叱了一声。
宫辇徐徐离去,百鸟朝凤裙裳是那么华丽尊贵,鎏金冕旒在黑夜里璀璨夺目,她依旧是凌驾众生之上的帝王。
但无数人心中都在思考。
女皇后悔吗?
这一切,原本都属于她。
她亲手抛弃了一个颠覆武道秩序的传奇人物。
如果真的后悔,为何不开口挽留呢?
“造孽……顾平安唯一的活路就是依附皇权,陛下该做的便是誓死保卫他的周全。”
靖安司副司长金奎深感悲哀。
门阀圣地已经以老欺小了,所谓的尊严在威胁面前不值一提,如此武道天赋绝对不可能放纵,一定会出手扼杀。
西蜀能保吗?
三座皇子府,倒悬山澹台氏,都渴望着顾平安死无葬身之地。
唯一能护的只有圣人。
否则顾平安活不过几天。
“后生可畏……”
无数人感慨,又觉得措辞给人一种倚老卖老的感觉,不应该是后生可畏,而是年轻人的惊世之举让老一辈无地自容。
除了前所未有的武道天赋以外,还有从深渊爬出来的一往无前的气魄。
他几乎要死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不知哪一天抛尸乱葬岗,身与名俱灭,死后也要背负着舞弊骂名,紧接着又被帝王当成垃圾一样抛弃。
其仓皇狼狈,无以复加。尊严扫地,无过于是。
这样一个人,也该彻底颓废,终日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没有。
他重回神都城的方式是如此轰轰烈烈,他用一拳拳证明了女皇有眼无珠,用一步一个脚印羞辱了衣冠门阀!
然而。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
如果公平的话,五里路将尸骨累累,四星子亦是碎尸万段!
他们能够苟延残喘,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千年氏族。
而顾平安呢。
陪着他的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公主没有任何权力,同样没有多少能够驱使的力量。
“顾小友夏蝉多少响?”
武帝城城主疾步如飞,追上了公主府一众属官。
诸多强者纷纷侧目聆听,包括书院夫子和桃花岛岛主这些云层人物。
古老妪略默,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想要炫耀的意思。
“能有一场雪吗?”武帝城城主追问。
古老妪颔首:
“轻而易举。”
所有修行者都瞠目结舌。
有记载以来,大乾太祖皇帝是历史上天赋最高的武夫,夏蝉五十九响。
他突破指玄境时,秋霜笼罩半州之地,那是最激动人心的异象。
据太祖皇帝传记,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如果武夫做到夏蝉八十一响,踏入先天境有可能下一场雪,每一片雪花都是天地元气。
而且今朝同淋雪,能够洗涤天下修行者体内浊气,造福于万民。
有,那意味着夏蝉超过了八十一响。
一州之雪,就是一州修行者的恩情!
武帝城城主摆摆手,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诸多势力相继回到书院,情绪都很愤怒。
这样的年轻人夭折简直是一种罪孽,但大乾女皇都不保,谁能在门阀圣地屠刀下拯救他?
再是同情怜悯,也不可能舍得一身剐去跟门阀不死不休。
可惜没机会见到那一场雪。
……
书院以东,连绵山脉坐落着一座座阁楼,虽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姜锦霜突然停住脚步。
“本宫抱抱你。”她说。
“很脏。”顾平安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被暴雨淋湿又沾满血迹,俨然是一身血衣。
姜锦霜怔怔注视着他。
或许只有她心里知道,在藏一盏茶坐一天,在蜀山迎着大日冥想一天,每次推演都有代价的,气血逆流所带动经脉窍穴的疼痛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而他经历过几万遍乃至几十万遍。
走过五里路,那些看似轻松的脚步,是每个日夜连灵魂都要泣血的痛楚。
姜锦霜踮起脚尖,双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