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规律到不需要动脑子,就能知道几点该做什么了。 可是在与代维见面后的一整个星期里,我常常忘记带瑜伽垫去上课,也常常忘记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以前不会忘,因为韩千洛一直会盯着我问这个问题。 我想他,疯了一样地想他。 一笔笔划去日历上的时间,倒计时是姚瑶出狱的日子,而倒不去的思念却是我眼里心里都装满的那个身影。 八月中的天气越来越燥热,我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用手指画着玻璃。 那两只乌龟越来越不安分了,一只总想着能踩着另外一只上位,另一只却一只不肯就范。 我想,如果乌龟会说话,喊得一定是凄厉的‘呀买碟~’ 但假使我把其中一只拿到玻璃缸外面,他们又会四肢无措地茫然打转。 就像两个永远不服输的人……都想挣脱打压的枷锁,但又都舍不得对方。 韩千洛的车还是每晚准时出现在楼下,我假装不知道地开灯关灯。 我想,只要车还在,至少说明他还活着吧。否则家里人早就过来收遗产了,想着想着,我突然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电脑前订了一张飞机票。 我怕韩千洛死了,怕他正在死,怕他脑中最后闪现出来的情景——是我最后最决然离去的身影。 飞机降落在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我拖着一只很小的行李箱走在一句语言也听不懂的大厅里。 我才发现,我不知道韩千洛的家住在哪里。 好吧,他的背景那么牛逼,是不是随便找个警局问问都能有点端倪? 然后我又发现,我不知道韩千洛叫什么名字…… 我该怎么对自己解释,我曾跟这个男人做了半年多的夫妻呢? 电话拨到程风雨那里,我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用短信发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外文短信,让我随便找个出租车跳上去。到了位置以后再给他们看下面的具体地址和名字。 我还记得他护照上的名字很长,写起来也很奇怪,跟烧焦的意大利面似的。 最失策的是,我以为这里的纬度极高,必然是冰天雪地。所以我是穿着羽绒服下来的——而事实证明我的地理是生物老师教的。 夏季的内陆高温同样有三十几度,我走一路跳了一路的脱衣舞,终于找到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 程风雨说这里的车是不打计时表的,我问那挨宰怎么办? 其实我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而已。别说挨宰,就是把我宰了我也只求能早哪怕一秒钟见到那个男人。 然后程风雨告诉我,你只要给司机看你要去的地址,借他个脑袋他也不敢宰你。 这一路的风光我都无心欣赏,对这个城市最初的印象也不深。 毕竟这只是个到处充斥现代化气息的都市,传统文化早已湮灭在钢筋水泥里。 白俄的姑娘的确漂亮,一个个都像是从舞台秀上下来的一样。我想了很久,最终得出韩千洛审美奇葩的结论—— 车行向莫斯科大环公路向西行3公里至30公里处的一片区域。我上网查了一下,那块别墅区叫卢布廖夫。 那是一片坐落于森林中的别墅区。聚居着众多政界要人和寡头富豪,就连现任总统的郊外官邸也在其中。 因为戒备森严、闲人免进,所以一直保持着神秘色彩。 我被这高大上的背景震慑到了,但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毕竟,我还以为以韩千洛外祖父这样的身份,家门口会停坦克大炮呢。 司机乌里哇啦地跟我说了一堆什么,我听不懂,但能猜得出来他是想告诉我前面就不能开进去了。 于是我一个人拖着行李往前走,祈祷自己不要被当成间谍而一枪崩死在我前夫的家门口。 后来程风雨把电话打过来,他说姚夕你不要往里面乱走了。这边的别墅区贴近自然,很多野生动物都在深处散养的。你这么冒失的闯进来,很容易被狼獾拱了。 他让我随便找一个驻守警备处,把电话给穿着混乱迷彩的军人。 我照他的话做了。很快的,我被用很绅士很礼貌的对待被带上了一辆很装逼的军用车。 我甚至有种错觉,韩千洛怎么像在蹲监狱一样啊!要找他还要层层关卡! 然后程风雨告诉我,你知道他有军衔么?你知道他有军装么?你知道他外祖父早年获过圣安德烈十字勋章么?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嫁给过他! 从机场出来时我买了街头的一份厚硕的布林饼,当时吃的快撑死了。这会儿都已经快到下一个饭点了,车子才停下。 我被一群用叽里咕噜语言交代来去的人们想传球一样,一个传给另一个。终于走到一处白色长廊下,才看到让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越来越接近他的气息了。 这一路十几个小时下来,我想象过各种各样的场面。 我很怕自己再一次看到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里,只能用眼睛对我交流些足以瓦解我坚定意志的信息。 所以我真的是没想到,韩千洛此时正在花园里坐着。侧着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