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松带着特战队和游击队的战士们一路沉默寡言地回到了龙王庙村,刚到村口,就看见丹枫和两个伤兵在村口眼巴巴的盼着战士们的归来。 月松抬头再看时,不远处还有很多年老的村名,年幼的孩童,和一群身着布依族盛装的妇女们,在等待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丈夫归来。 一些看见已经回来了,虽然身上满是伤痕的游击队员的家人扑过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亲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默默地留着泪水。 还有一些看不到自己的亲人的老人孩子漠然地看着眼前其他游击队员跟自己的亲人相聚的场面,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更有一些看不到自己丈夫的妇女们,说着月松和特战队兄弟们听不懂的话语,但是,很显然,她们在向朱队长询问自己的丈夫。 朱队长低着头,流着泪,无言以对,自从游击队组建以来,虽然也有过队员受伤,也有过队员被捕,也有过队员牺牲,可是这一次,二十二人的游击队全部出动,回来的,却只有八个人,剩下的那些战士,连遗体都没能带回来,这让朱队长如何面对眼前这些失去了丈夫的妇女们。 丹枫默默地走到月松面前,想对月松说什么,可是这时候月松哪有心思听丹枫的话呢。月松把狙击步枪丢给雷航,自己独自走到龙川江边,坐在一棵榕树下,闷着头抽烟。 没有人敢去打扰罗月松,没有人不清楚此事罗月松的心情,没有人愿意看见龙王庙村的乡亲们失望至极的眼神。 忽然,一群妇女再也忍不住,“哇哇哇”的哭声一片,整个龙王庙村都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之中,悲伤这种情绪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村庄。 朱队长扑通一声跪在乡亲们面前,他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话。 战斗,也许豪情万丈;杀敌,也许踌躇满志。但是战斗是残酷的,杀死敌人的同时,自然会有自己的战友牺牲。 在军队,兄弟牺牲,是悲惨的,是英勇的,是可以接受的,是军人能够接受的。 可是在龙王庙村,自从村子在龙川江边建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十四个青壮年在同一天里消失了,老人孩子和妇女们,他们不是不懂得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他们不是不明白有无数中国军人在跟日本鬼子的战斗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些穿着军装的军人身后都有父亲,有母亲,有妻子,有孩子,可是,当自己失去亲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显得那么具体,那么触手可及,那么悲痛万分。 这哭声,深深刺痛了罗月松的心,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四百个兄弟,正是这些兄弟,曾经在自己面前栩栩如生的兄弟,有血有肉的兄弟,有说有笑的兄弟,才让他变得疯狂,变得不顾一切地要杀鬼子,为兄弟报仇。可是,那时候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兄弟的妻子儿女,那时候他没有亲耳听过那些兄弟的妻子儿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月松听不下去,这哭声让月松的心都碎了,让月松感觉到自己就是龙王庙村的罪人。 彪子看着罗月松显然这时候是指挥不了部队了,而特战队的兄弟们在连续两天的战斗之后,显然是疲惫至极,只好自己指挥部队,这会儿也不能再去打扰乡亲们了,也就在旁边的林子里暂时休息。 月松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们,既然兄弟们暂时得到了安顿,月松实在是不想在哭声一片中待下去了,起身沿着龙川江往下游漫无目的地走着。 瑛子和丹枫都知道月松的脾气,这时候一点点火星,都能把他点爆,月松一旦被点爆,就不知道他又要干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瑛子姐,你去跟着月松吧。”丹枫乞求着瑛子。 “不行,他讨厌我,我去没用。”瑛子说。 “那咋办啦?”丹枫可怜兮兮地看着瑛子。 瑛子看了一圈儿身边的兄弟们,把少秋和吉多喊过来,说:“你们俩年纪小,你们队长不愿意随便对你们发脾气,这时候你们队长心情特别不好,他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发脾气,他发脾气就会发疯,他发疯……” “瑛子中校,我们晓得了。”少秋说。 “晓得了?”瑛子看着吉多。 “晓得了。”吉多也点头说。 “嘿,这俩小子,还挺机灵,去吧,远远地跟着,被太靠近,也别看不见他。”瑛子挥着手说。 “是。”俩小子像接受到了神圣的命令,同时向瑛子和丹枫敬礼,然后提着步枪跑过去了。 月松沿着龙川江畔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侦察松山要塞时画的草图,于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草图,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 “队长,我也能看懂地图。”少秋过来了。 “给,你看看,这地图上有些啥?”月松把地图递给少秋。 吉多也过来了,跟少秋头碰头地看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少秋说:“队长,这些标准的黑点儿,就是鬼子的机枪和大炮的地方,到时候中国的飞机和大炮就可以专门打这些黑点儿,那样,大部队进攻的时候,就不会再牺牲那么多的战友了。” “是啊,总得有人先死,有人后死,不管先后,总得有人死。”月松有滋无味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