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车已经开动，驶向警署方向，车子启动、路途上偶尔的摇晃、颠簸都没有把他惊醒。
这小子心这么大？
开车的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法警一个通过观后镜，一个扭头回看，发现赵砚好像真的睡着着，都有点诧异，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装睡。
不过，就算是装睡，这小子的心态也算是强大了！一般人刚杀了几个人，被警察带上警车，可做不到这样。
……
看似睡着的赵砚，意识一点点下沉，像一片羽毛飘飘荡荡，往无底深渊下沉。
这样的情况赵砚不陌生，每次进入那种梦境的时候都是这样。
不多时，他便感知到了身体，右手手指动了动，身下的平实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应该又是躺在床上。
准确地说，应该是陆扬的身体躺在床上，他又一次在陆扬睡着的情况下，控制到陆扬的身体。
刚要睁开眼，赵砚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在他身旁轻声说话的声音，心头顿时警觉，忍住了没有睁眼。
只听这个女人在说：“醒醒很调皮！他会发脾气了！今天晚上喂他喝奶，他怎么哄也不喝，喝进去了就吐出来，一点也不省心！是不是像你小时候呀？
华宜的人今天又来了，还是想买你《时空校尉》续集的拍摄权！我还是没有同意！我跟他们说，《时空校尉》的续集必须等你醒来由你决定拍不拍，我不能替你做主！我跟他们说，我怕你醒来后怪我，其实，你知道吗？陆扬！我怕的不是这一点！我真正怕的是这些事情都完成了，什么都不需要你了，你就不醒过来了！你这个狠心的！一睡就是将近两年，你就算不想见我，你儿子醒醒你也不想见吗？他就快要会喊爸爸了，你不想听一听吗？”
女人的声音沉寂下来。赵砚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从她这些话里，赵砚已经听明白很多事情。猜到她是陆扬的妻子，醒醒，应该是他和她的儿子，还在喝奶阶段。还不会喊爸爸。
醒醒……
这个名字，是寄意陆扬能早日醒过来吧？
看来这个女人很爱陆扬。
赵砚闭着眼，心情有点复杂，陆扬很可能是他的前世，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他前世的妻子，还有一个还不会说话叫人的儿子。而陆扬一睡不醒。扔下这对妻儿。
陆扬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沉睡如此之久？变成植物人了吗？
“夜深了，你继续睡吧！我要去陪醒醒了，他晚上有时候会醒，醒来了如果看不见我，就会哭，晚安！早点醒来！”
女人沉寂几分钟后，再次开口，却是道别了，赵砚感觉她拍了拍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然后听见椅子拉动的声音，跟着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咔擦”
“嘭”
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先后响起，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渐至无声，赵砚才睁开双眼，眼神略显复杂地望着关闭的房门，空气里隐约还残留着刚才那女子身上的香水气味，很淡，很好闻。
数秒后，赵砚的目光环顾整个房间。发现好像不是医院里了，记得之前的梦境里，陆扬沉睡不醒的地方是在医院，而今天这个房间好像是豪宅里的一个卧房，装修挺豪华大气。
房间也不小，至少二十多个平米。
房间改造得有点像医院病房，床边有一支钢架，钢架顶部弯曲着，挂着一只药水瓶，药水瓶通过输液管连接在他的手背上。
床头的柜子上有两台仪器，也通过线路连接在他身上，其中一台应该是心电图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在一下一下地跳动，每跳动一次，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
看着这些，赵砚默然，如果这具身体真的是他的前世，这样的下场，真的挺悲哀，要死就死个彻底，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植物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却害了自己妻儿永远也走不出这段阴影。
可能是刚刚亲手杀了三个人，逼死第四个黑衣人的缘故，赵砚的心境和以前不同了，变得更加沉静，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他功夫比那四个黑衣人高，所以，今晚死的是那四个人，还有那个中枪死去的无辜者。
如果今晚遇到的是功夫在他之上的凶徒，死的可能就是他赵砚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和陆扬现在这样没多大区别！
心境变了，赵砚以前每次出现在这样的梦境里，从陆扬的身体里醒来，他总是很小心谨慎，唯恐被人发现他的秘密。
但此刻，他没有那些小心谨慎的情绪了，默然片刻，便摘下身上的针头，和那些连接着线路的贴片，神情平静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也许是因为陆扬沉睡太久，床边没有陆扬的拖鞋，一双鞋都没有，赵砚也不在意，就那么赤着脚从床上下来，一边替陆扬活动着久睡不动的身体，一边走到窗边。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因为床头的两个仪器屏幕的亮光，房间里并不是彻底的黑暗，能隐约看见墙壁和地面，以及房间里的大致布置、轮廓。
“哗……”
走到窗边，赵砚随手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外皎洁的月光立时照射进来，映照在他脸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