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是头一回这么晚起。
放空仰躺着望了会儿明黄的帐顶,忽然,把被子一踢,长手长脚的盘坐起来。
单臂搭于膝上,用力刮了把眉眼,好让自己清醒些。
他的力道大,被子掀开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越姜铺在背后的头发都飘了飘,铺了她半边脸,又痒又冷,她抓了抓脸,小小打个喷嚏。
却这时,自头顶又罩下来一身狐裘,兜头把她罩个严实,黑漆漆的,不等她惊呼,腰上又蓦然腾空被一双铁臂横抱过去。
裴镇低头扒开她脸上罩着的狐裘,顺手还捏一把她颊肉,五指兜着,“莫要再睡,已是日上三竿了!”
越姜被他捏的微疼。
他爱捏她,可又从来不知道收着手劲!
暗暗瞪他一眼,已经脱离他的手,兀自起身,“知道了,您别兜着我!”
裴镇低笑一声,轻轻又捏一把,这才收回手。长腿踩到地上,冲外高声传呼:"来人,伺候洗漱!"“喏。”一阵脚步声快步进来。
裴镇说已经日上三竿,其实倒也没真的晚到如此地步,尚且还有一个时辰呢。
但不早也确实是不早了,已经错过了去太庙祭祀祖先的时辰。
因此起榻后裴镇的动作也就格外的快,一跨一走,短短半盏茶时间他身上便已穿戴整起。
而此时的越姜,刚由宫人们搀着在铜镜跟前坐下,正在梳妆。
裴镇看了一会儿,见她头发梳了半天竟连缩都没缩起来,不禁拧眉,道一句:"瞎蹭。"
宫人们听得手指一颤,僵顿片刻。
越姜看她们一眼,示意她们只管继续便是。
“您先去用膳罢,待您用完了我这边也就收拾好了,届时正好去太庙。”
美镇觑她,倒是不走,只淡淡竹一眼伺候的宫人,不耐烦催促:"动作者都利索些,别磨磨蹭蹭。”
宫人们惶恐答是,手上速度加快。
慌急慌忙的给越姜绾发,又跑来跑去抱来衣服一一伺候越姜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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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她们退后一步说好了,裴镇忽而一大步过来,又是直接拽着她就走,越姜真是连缓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步大脚急,越姜被他拽着差点踩上裙摆,不由得深吸几口气,急着声音叫他慢些。
裴镇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脸颊都要走红,于是勉强收了些步距,不过脚上依旧很快。“时辰已经晚了,快些!”声音里仍旧催促。
到了前头后用膳也是一样,他吃得风卷残云,一副赶着去投胎的模样。
吃完便目光沉沉的盯越姜,无声示意她别磨蹭。
越姜被他盯得食不下咽。
心里暗暗骂他,他既如此在乎祭祀时辰,天光嘉微那会儿就别拉着她闹腾啊!这时倒是跟催命一样催她,连饭都不让她好好用……
囫囵吃罢手中两个三鲜包子,口中干噎,“好了。”
“嗯。”裴镇嗯一声,伸臂便拉着她上辇驾。
两人的下摆俱是在行走间直往后飘,呼啦啦大步而去,步履匆急。
到得太庙后,裴镇总算放缓步子,越姜得以缓一缓脸色。连上二十四级台阶,她脸都爬的红扑扑。
暗暗平一平几乎乱掉的呼吸,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长香,与裴镇一起下跪祭拜。
祭罢,亲手把香立于香案之中。
这时,宫人又捧着椒柏酒来,高举头顶。
岁旦饮酒辟疫气,以期祛邪防瘟,长命百岁,这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规矩。
裴镇先拿了一杯,接着示意她拿另一杯。
越姜知道这个规矩,默默接过。
两杯椒柏酒罢,口中辛辣不止,越姜口腔直发烫。
好在只是辛辣些,并未达到烈酒地步,才饮两杯就叫人吃醉。
从太庙出来,越姜迎面迎着寒风,准备回言。但裴镇不打算回去,时辰尚早,回去也是无事。
带着她下台阶后径直拐了道弯,往御兽园去。
冰天雪地,寒风猎猎,越姜不明白他大冷天看什么异兽,还觉得不够冷?!
“您去罢。”她不想去。
裴镇低眸看她一下,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直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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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姜被拉的身子微歪,不得不跟着上前。
到了御兽园。
越姜望着眼前寥寥几只的野物,扭着直冒热气的脸简一眼身旁负手而立的美镇,这便是他拉着她走了将近两刻钟要看的东西!
少的比别家家里圈养的还要可怜!
裴镇神情稳如泰山,淡淡道:“嗯,是少了些。”“既没什么看头,那回罢。”
就一只老虎几头鹰鹿,还不如他秋日山林狩猎时碰着的多呢。
裴镇看它们几遍,也有点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