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往南,有一座大山叫伏牛山。 伏牛山下有一条河叫白河。 伏牛山是秦岭支脉,是淮河和汉江的分水岭,而白河就是汉江中游的一条支流。 雉县县城就坐落在清澈荡漾的白河之滨。 雉县可能后世人不太清楚,因为在唐朝被改成了向城,到了明朝又被改成了南召县,然后一直沿用到新中国。 雉县是南阳郡北方之门户,素有北扼汝洛,南控荆襄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南阳地处中原腹地,三面环山,只余南方一马平川直通襄阳,地势平坦农业发达,所出产的粮食几乎能够养活大半个秦国,即便到了两千年之后,仍旧是中国最主要的粮食主产区。 雉县县城并不算大,方圆不过十里,与同时代其他城池一样,四周环绕高约两丈的城墙,城墙由夯土构建,上面有箭塔和城楼,但无论是城墙还是塔楼看起来都破破烂烂,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倒塌。 城内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除开纵横交错直通四座城门的两条主干道之外,里面所有的民房建筑都是以茅屋为主,但其中也有不少木屋和石头修建的房子,当然屋顶上盖的还是茅草,这些房子密密麻麻的构成了纵横交错的许多小街,数量不下三千户,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牵牛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熙熙攘攘大声喧哗,比之清河镇又要繁华百倍不止。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栋青石建筑,外表虽然粗糙,但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正对着南方的城门,看起来非常醒目,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高三尺阔五尺的大匾,上面黑漆写着四个篆书大字,看起来充满了厚重威严的气息。 这座房子就是雉县县衙。 县令、县丞和县尉都在县衙内办公,而在秦朝的官员制度中,县令就是一县之长,掌管全县的政务,由中央统一认命,丞尉都是其下属,由郡守认命,至于其他的差役和乡亭三老等职,都由县令认命,因此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县令的权限非常大,在县城内绝对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此时县衙的大堂上,一个中年文士正跪坐在低矮的案牍前看着一卷刚刚送来的竹简,县尉和县丞此时都静静的站在旁边。 如果陈旭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中年文士就是前几天在清河镇买了他那条大蛇的人。 中年文士名叫江北亭,正是铁匠古山嘴里所说的那个新来的县令,刚刚到雉县当上县令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 但他屁股还没坐稳,县里的情形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被一封从南阳郡府送来的紧急公文弄的愁眉苦脸。 “刘县丞和房县尉都来看看,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江北亭看完后把手里的竹简递给旁边的县丞。 县丞四十多岁,黑面长须,头戴黑色的竹冠,看起来颇为老成持重,他接过寥寥不过十多片竹简书写的公文看完之后递给县尉,等县尉也看完还给县令之后才捋着胡须说:“江大人,修筑咸阳直通南郡、长沙诸地的驰道属下早已耳闻,但听说一直还未出商洛,怎么突然就要修我南阳至南郡江陵之道,如今马上就是夏麦收割之际,一旦大规模强征民夫役卒,恐怕会耽误夏粮收割,后果不堪设想……” 县尉也赶紧点头说:“江大人,刘县丞所说不错,如今正值收获之时,万不可大规模役使民夫修路,一旦错过收割夏粮,我雉县数万百姓将忍饥挨饿,老幼孱弱之人绝对度不过今年的寒冬,所以还请大人三思!” 江北亭拿着竹简,眉头慢慢凝聚成一个川字。 修筑咸阳直通东南的秦楚大道,这件事他几年前就已经在咸阳听说了。 四年前他还是咸阳内史府中一个小吏,当初大秦刚刚灭掉楚国,就有消息从朝堂传出,丞相李斯提议修建秦楚道,除开能够让秦王巡游东南之外,还能加强咸阳和旧楚各地的联系,保持政令畅通,不至于有人造反还蒙在鼓里。 李斯的提议自然正中秦始皇的下怀,而在灭掉大楚之后秦国的实力和秦王的信心都已经爆棚,剩下的燕齐两国几乎已经成为他囊中之物,于是秦始皇下令修建咸阳至商洛、南阳、襄阳、江陵、临湘的秦楚驰道。 秦始皇打算虽好,但却太过急促,楚国虽灭,但楚人未亡,大量楚国人不愿事秦,加上秦律苛刻,于是楚国境内出现了大量的饥民和流兵聚成了盗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而秦国的大军又被调去攻击燕国和齐国,一在南一在北,秦军虽然强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导致规划的秦楚大道从咸阳修建到商洛之后就几乎停了下来。 几个月前齐国投降,齐国王孙贵族都被迁往咸阳,天下归一秦王登基称始皇帝,此时才腾出手来继续修建联通全国的驰道,已经停了几年的秦楚道自然也再次启动。 这些消息这雉县的小官吏和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刚从咸阳而来的江北亭却知道的很清楚。 之所以要大规模修建南阳到江陵的驰道,是因为王贲大军从齐国抓捕了近三万官奴和十万齐国降卒,这些官奴全部都是与齐国官僚有牵连的贵族和富裕之家,其中还有不少平民,被强行驱赶修建商洛至南阳的驰道,因为这条驰道全部都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道路崎岖地形险恶,至于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