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一边说。 “嘿嘿!江大人,秋收秋种都已结束,家家户户忙着修火炕,镇上的工坊几乎都已经停业,连小学都放假了,我还呆在镇上干啥?何况镇上还有游缴刘坡和三老照看,有事自然会来通知我,这寒衣节马上就要到了,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妥当,不然寒冬一到,我们家人岂不是都要受冻……” “与你不能说话,满嘴荒唐言!”江北亭撇撇嘴,“不过你清河镇的确弄的不错,一切都井井有条,我在镇上随意问了几家乡民,火炕、柴草、牛马的草料都已经准备充足,几个亭长听说也都在乡村来回奔走监督整修房屋和火炕,因此你这清河镇比之雉县其他乡镇来说情形要好的多!” 陈旭略有些诧异的问:“江大人,其他乡镇火炕修建进展不好吗?这修建火炕的方法我都已经交上去月余了,即便财力人力有限,修不成暖榻修成一个地炕也可以啊,寒冬腊月一家人取暖至少没问题……” 江北亭摇摇头脸色略有些难看的说:“许多乡镇之啬夫、里典皆都老迈,因循守旧,重律令而轻变通,行事呆板之极,虽然火炕的图纸你早已刻板印刷给我了上百份,我接到之后也早就叮嘱县丞及时派发下去,但这几日我连续奔走视察下来,能够完工者不足三成!” “为何?”陈旭更加惊讶。 一个月的时间,修建一个的土炕而已,竟然这么低的完成量,要知道即便是小河村这么闭塞偏僻的地方,基本上算是雉县最山旮旯里面的,而且所有的火炕还是用土砖都已经全部早就修好了,家家户户都是按照陈旭的设计修的大通炕,只要烧火之后一家人都能睡暖和,除开小河村外,清河镇下属的其他村庄,陈旭的要求就是一家至少要修一个炕,到时候严冬下大雪,一家人挤在一起取暖睡觉不能有问题,家庭缺男人或者情况特别不好的,陈旭还要求村正必须负责组织村民帮忙修建,这个劳动可以抵明年的徭役,并且还免费提供锄头刀斧铜锯等工具,加上几个亭长也三天两头的下村监督,因此火炕的推广在清河镇特别顺利,基本上已经全部修完,不然陈旭也不会优哉游哉的天天呆在小河村准备各种好吃的年货。 “工具缺乏,监督不力,乡吏大多鄙赖,只愿意因循守旧,一些乡镇接到图纸之后至今还没有发下去……” “人命关天之事,他们为何如此敷衍?”陈旭瞬间都有些怒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唉!”江北亭摇摇头,“天下莫不如此,不过我巡查之后已经严令必须快速推广下去,只是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陈旭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也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事莫说自己管不了,即便是秦始皇也管不了,天下何其大,在这个通讯和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命令想从咸阳传遍全国,起码得月余时间,而这大山之中更是会被偷懒的官吏刻意忘记。 而乡吏大多都是镇上的富裕之家,而且一般也是威望最高的人物,以乡亭为核心的连坐制度看似紧密公平,实际上都掌控在当地的大姓和恶霸手里,无论是税粮还是徭役,最受压迫的还是最普通最穷苦的老百姓。 就比如说清河镇,木匠刘二娃、石匠刘大安、游缴刘坡这三个人其实就是一家人,虽然隔了那么两三代,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此刘家在清河镇真正算是一个霸主级别的大户,一般也就对陈旭比较恭顺,乡民与他们的差距非常大,见面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此外亭长高河和陶匠高平也是一家人。 粮库管理员牛全和篾匠牛三也是一家人。 清河镇有十多个姓,但能够排的上名号的也就三五个。 这些家族基本上是不用服徭役的,而且基本上也从来就不用交税,镇上的各种工坊都被他们掌控,匠工基本也都出自他们祖传的手艺,因此这些家庭也最富,虽然如今他们都对陈旭恭恭敬敬,那是因为以前陈旭头上是县令,不得不恭敬,而如今陈旭对他们的作坊投资改造算是利益共同体,也都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因此也有发自内心的恭敬,但不管怎么说,就和后世两千年之后的村民自治一样,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上村匪恶霸当道,无权无势无钱的三无家庭才是整个大秦承担赋税和徭役最重的阶层。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汉开国太祖刘邦,他农户出生,不喜欢种田只喜欢在外面瞎混,但为人豪爽仗义,混出名声之后当上了亭长,然后就越发的张扬,在十里八村纠集了一大群跟他一样的混混,成为了当地一霸,就连沛县的县吏萧何、曹参都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为后来造反奠定了强大的人缘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