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时候她确实很忙,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忙碌,一种没有解决经济问题且不受控制的忙碌。如果那时的她察觉到周玄的喜欢,大概会退缩,就像她小时候从来不会多看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因为知道得不到,买不起,所以干脆不要想。
"所以我觉得能在这个时候遇见你,刚刚好。"
既然女朋友说刚刚好,周玄当然没有反对意见。他忽然也觉得一切是刚刚好,从遇见师百衣的那一刻起,他更愿意相信是命运的安排。
吃完饭后,两个人沿着街道散回去,周玄像打开话匣子一般和她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大哥才是家里最深藏不露的那一个,我爸妈都拿他没办法,我二哥看着厉害,实际最玻璃心,只能他说别人,不能别人说他,他是个笑面虎……"
周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很奇怪,过了一会儿说: “小时候他想去看赛车比赛,就和我
妈说我想去看,后来我妈把我们一起骂了一顿。"
师百衣觉得很有意思: “那你当时也同意了吗?”
周玄至今仍“记仇”: “我那时把他当好二哥,他说什么我都深信不疑。”
周玄话虽这么说,但师百衣能听得出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不错,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氛围。
慈幼院长大的孩子大多数不会再回来,这里更像是他们暂避的巢穴,是他们想要摆脱的痛苦的记忆。
没有人愿意被不断提醒:你是被父母抛弃的,你是不被爱的。也没有人愿意总是被提起在他们眼中不光彩的过去。
多数人也只是普通人,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必要时也可以割舍一部分自己的良心。
师百衣幼时的同伴,现如今都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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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雁玉当时的神情说不上是惘然还是欣慰: "其实我都能猜得出来,我又不计较那些,只要她们过得好就行了。"
师百衣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她不是爱把自己的事对别人说的人,今天却突然有了倾诉欲。
“有一次,慈幼院来了一对很有钱的夫妇,他们想领养一个孩子,当时他们选中了我和另一个男孩……"
但凡领养孩子,领养人都偏向健康聪明漂亮的孩子,那个男孩根本和师百衣没法比,只是男孩中找不出更出挑的了,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残疾。反倒是女孩们都很健康。
"他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我摔伤了腿……不过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雁姨也不知道我是被推下去的。所以说起来,这是我这条腿第二次骨折了。"
周玄一惊,拉着她就要去医院,一条腿摔两次,这可怎么了得!
师百衣反扯住他的手腕,扣住他的手指,她没用多大的力,他乖乖停下来。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周玄低头看她眼睛,“衣衣……”"没事了,都好了。”师百衣说:“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因为我摔伤了腿,那对夫妇担心我之后会不会在行走上有问题,所以最终没有选择我,雁姨为我觉得可惜,因为她觉得那是个不错的人家,也会对我好的,可是我不想去。"
"所以我也不讨厌那个把我推下去的男生。"
就在那个男孩准备离开慈幼院的前天晚上,师百衣起夜,听见了他坐在楼梯间哭。他哭着和她道歉,说对不起,他说他真的太想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了。
“可是我讨厌他。”周玄真情实感地生气: "任何理由都不是他害人的辩词!"
师百衣说:“可能是他不相信我会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周玄听了她的话也有疑问: “那为什么你不想离开慈幼院?因为雁姨吗?”
"不是。”师百衣抬头看他,轻声说: “因为我不想再去处理一段亲密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周玄耳朵中却振聋发聩。
周玄很想问她,那么他对她来说是亲密关系吗?他突然不敢问了。
/>但周玄能理解她,他没有经历过她的遭遇,却因为爱她不断地试图感同身受,最终也能体会到她的两三分心情。
被这个世上本该最亲最爱的人抛弃,就算依靠外界的善意和自己的力量完成了自我人格的塑造,可是伤害仍然存在,它被藏起来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所以抗拒处理亲密关系反而是最小的影响了。
周玄想过,如果他失去了他现在的家人,如果他的家人不是现在的父母和大哥二哥,而是另一对可以抛弃亲生儿女的夫妇,那么他一定会恨他们的,说不定还会厌世,变成一个反社会人格。
所以这很正常,周玄安慰自己,不要太贪心。
周玄主动转移话题: “这周末,游野有一场赛车比赛,送了我两张票,你想去看吗?如果你不想……"
师百衣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