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初棠没有丝毫犹豫,严辞拒绝了这件事。
她为什么要带一个麻烦回家?
本来因为救他,被迫来警局,让她晚回阳县一天,那个小男孩在初棠眼中俨然就是一个行走的麻烦。
现在那个麻烦还想跟着她回去?
开什么玩笑!
小男孩被拒绝了也没有吵闹,眼泪却不断地滑落,固执地盯着初棠。
周围的人看着一阵心酸,白嫩讨喜的小孩子无声流泪,眼神中充满希翼和害怕,像是丛林中担心被抛下的幼崽,小心翼翼地试探。
初棠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内心甚至想笑。
装可怜?
从火车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那个孩子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她不相信这种人会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会这么信任。
毕竟,相比之下,警察不应该更有信服力吗?
初棠对警察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向门口,却被那个小男孩抓住了衣服。
“放手。”
初棠看着那只脏兮兮的拽着她衣服的手,眼中闪过厌恶与反感,冷漠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她最讨厌别人碰她了,更别说还是这么脏的手。
她知道小男孩手脏是正常现象,人贩子拐走他之后不可能管他的个人卫生,他又不能行动。
但是,她理解并不接受。
不愿意带他走就拽着自己的衣服?
她好好的一件衣服都被毁了,浅色的格子大衣上印着一个黑乎乎的手印,就像瓷器上有了裂痕,修补之后也会有痕迹存在。
初棠都不想强硬地把他的手掰开,她不想碰那只手。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警察,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她现在就有困难!
警察看着初棠难看的脸色有些尴尬,显然,他们也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手印。而那件衣服,一看就很贵,这位同志生气也是应该的。
“小朋友,你先放开这位同志的衣服。”警察小心翼翼地劝那个小男孩,这要是其他人,他们能直接命令让其放开,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找不到家人的小孩,他们只能无奈小心地哄着。
小男孩闻而不听,视警察为无物,只是直盯盯地对着初棠。
初棠:“......”
她已经快忍到极限了!
初棠直接一个用力把衣服从那个小孩手里拽出来。
看着几条脏乎乎的线条在衣服上印着,初棠脸色一瞬间就黑沉了,整个人周围的气压迅速下降,抬脚就继续往外走。
周围几个人面色有些尴尬,互相看了看,没敢拦着初棠。
这位同志做了好事,现在却被人赖上了,还被毁了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
那件衣服一看就很厚,颜色也好看,肯定需要不少布票和钱,没有关系的人还不一定能买到。
偏偏有人看不懂形势,非要往她面前凑,正是那个被初棠百般嫌弃的小男孩。
“我想跟着你。”
小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初棠,他想跟着这个姐姐走。
“凭什么?我们什么关系?恩将仇报就是你这样的吧。”
“你跟着我走,你吃什么?穿什么?住哪里?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等于说冒着风险带着一个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可能随时给我带来危险的人回家。”
“连累我就算了,万一连累国家了呢?”
“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危害国家怎么办?我可是坚决服从国家命令的人,一切有可能危害国家的事情我都会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初棠义正词严、“毫无私心”、一切以国家为中心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总不能说她想多了吧,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危害?
但那小孩子一声不吭的,一看就跟他们家的小孩不一样,万一真有问题呢?
再说了,那小孩跟着那位女同志,总不能让那个女同志养吧。
那女同志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城里人的粮食都是有定量的,不能让人家女同志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吧。
看着这女同志的样子,自己家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吃,说不定她自己都从来没吃饱过呢。
初棠不在乎刚才的一番话会对那个小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刚才那小孩眼神清澈却不透亮,即使隐藏的很好,她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算计与渴望。
她猜得不错的话,这不是资本家就是高官家的小孩,以后身份绝对会是个麻烦。
她知道即将到来的浩劫对许多人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她也能解决这个小孩的身份问题,吃饱穿暖对她来说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只是,她不想。
她为什么要照顾一个丝毫不了解的人?
万一他品性不好,又察觉出家里吃的用的的异常了怎么办?把她举报了怎么办?
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反正她不管,她就是自私,就是有己无人,在她这里,她最重要。
初棠说完这些话,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快步走了出去,留下警察、列车长、乘务员和那个小男孩面面相觑,继续商量小男孩的去处,警局不能收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