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疾步跑出伞坊,左手捂着口鼻,右手扑腾,她两眼难安,狼狈地寻找一个隐秘地。 来不及了,她趔趄跌撞到路边,对着路边的野草沟倾身呕吐。 压抑一路的恶心终于倾泻出来,混沌的几秒钟里,林酒感觉自己要把胃都吐出来。 从飞机到高铁,最后又转大巴,奔波十几个小时,她只喝了半瓶云南山泉果腹。 飞机降落长水机场后,她像个观光的外地人一样连连感叹,特产区兜了一圈,思来想去只买了解渴的水,哪有云南人给云南人买特产的。 久违的清甜一路向下,外省没有这种水,她迫切地仰头喝了大半瓶,像是要把轻易不言说的思乡之情也融在水里喝下去。 可惜,甘甜的思念被吐了出来。 最先跑出来的姚芳大惊失色:“小九!” 她不是不疼女儿,也不是不想念独自在外地打拼的女儿,相反,她有太多苦衷割舍不掉,思量之下,只能割舍掉女儿。 长大的鸟儿总要学会自己飞。 姚芳身后跟出来的还有林业和林康,两人是老大家的儿子,和林酒关系不错,没回家的三年里,几个孩子也断断续续联系着,这些她都知道。 刚才在屋里有长辈碍着,两兄弟谁也不敢和她打招呼,毕竟,林酒被林氏家族拉黑了,距离除名只差一丢丢。 两兄弟腿脚利索,三步上篮似的冲过来,一把揽着她的肩膀防止人跌进沟里。 弟弟林康使唤自然,转头就喊。 “林业,你去屋里拿瓶水来。” 吐的差不多的林酒回神,连连摆手拦下了人,声音有点虚弱。 “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不想看见他们,恶心。” 姚芳满眼心疼,呕吐的是林酒,可她也一样身躯麻木,呼吸阻塞,张口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酒抬头,眼睛红了。 “妈,把家里钥匙给我。” 一别三年,林酒早就弄丢了钥匙。 一别三年,林酒还是认她当妈妈。 姚芳颤着手摸裤兜,眼里湿了大半。 林康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她倔的很,说一不二,不服就干,他半拖着人起身架在肩膀上,林业小跑着回屋去拿行李箱,顺便薅走了一瓶水给林酒漱口。 连人带箱子,一起送回去。 “婶,我们先送她回去,这里离不开人,跟我爸妈说一声。” 昏黑的天落了一层毛毛雨,几人头发也被打湿。 姚芳给了钥匙,又转身从门口拿了两把伞递来。 油纸伞难挡暴风雨,但这点毛毛棉雨却不是问题。 握着伞头,顺着伞柄撑开,头顶的粉色蔷薇似真亦假,一股淡淡的涩味涌入鼻腔,那是柿子水的味道。 兄妹三人憋着气走了一路,确定走远了、身后无人才敢开口。 “小九,你这演技也太牛逼了吧,你是不是报了培训班呀!” 两兄弟以为她假吐,林酒懒得解释。 说完,林康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酥香的蚕豆,蛮横地往林酒嘴里塞了两颗。 “唔……你,咳咳,谋杀呢!” 演的,林酒演了一天的“郁郁寡欢”,目的就是要膈应屋子里的那堆大人。 对林家规矩和家主林庆辉不满的何止林酒一个,林康和林业也赫然在列。 蚕豆嘎嘣脆,咬碎一颗就会迸发一次灶台烟火的纯香。 林酒草草吃完,又熟练地“自助”拿取了一把。 林业推着她轻飘飘的行李箱,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回来一趟干嘛拖行李箱,大老远从合肥到腾冲不累吗,我妈说明早就能下葬,丧席吃三天,你要是呆不住,后天就可以回去。” 三人脚步轻快,完全不像刚哀悼过一个逝者。 “我……打算把我妈接过去。” 兄弟俩一愣,异口同声。 “难。” 另一边,回到宅子里的姚芳要作为林家后人挑选制作林氏油纸伞的继承人,她是林逍的妻子,拥有林逍的决定权和投票权。 林酒父母同村,两人都是制作油纸伞的手艺人,只是林逍的名声更大一些。 两人同村不同族,却都致力于传承油纸伞制作的手艺和文化,相濡以沫二十多载,创作了许多经典之作,仅生育了林酒一个孩子。 夫妻俩以为,养孩子和制作油纸伞一样,一心两用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