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傍晚略有冷意,树影微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绿植生机勃发。 空气中飘来烘焙甜品的奶香味,引得旅人频频驻足,路对面的三角梅经久不败,只是叶子染了灰,雾蒙蒙的。 春色,更浓稠了。 霍正楷挂了电话,瞧见一个粉发女孩儿。 母亲来电,问他周游全国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他颇有反骨,思虑片刻后说到,寸步难行。 云南是个宝藏地,有拍不完的风景,看不完的民情,吃不完的美食,一时半会儿根本挪不动脚。 鬼使神差的,他看上了女孩手里的那把油纸伞。 工厂流水线作业生产出油纸伞一溜烟儿的全是复制粘贴品,伞骨单单一层,伞面薄如蝉翼,娇气的经不起一点儿风,而女孩儿的那把伞却十分不同。 粗大的伞头打磨光滑,或许是制作人嫌弃本色不好看,所以才添了墨色绘画,将连绵迭起的山峦聚到伞头,伞骨结实,伞身收拢紧实,即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制作精良。 脖子上的索尼A7R相机蓄势待发,他扶了扶墨镜,步子迈出一半却又收回。 因为,女孩转身了。 她在打电话,而且朝这边看过来了。 还以为她只是图个性,图出众才染了粉发,可女孩旋身回眸的一刹那,他只觉心房被一只粉色蝴蝶轻轻拍打。 她好像……天生适合淡粉色。 不同于部分潮流追风的人儿将多巴胺颜色贯彻到头发,相反,粉发是她清冷精致、儒雅俊秀外在中最不特别的一项。 身形高挑,估摸着小一米七,侧颜俊美,五官姣好,容秀貌丽,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微微舒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霍正楷没见识的愣住了。 惊艳,他得承认这女孩儿很惊艳。 脖子上的相机陪他看过九寨沟的碧水清湾,看过玉龙雪山的冷风白雪,穿过昆明老街的青石小径,这位身经百炼的老友擅长捕捉、定格惊艳之景,可此刻,他知道老友不一定能拍出女孩的惊异特质。 或许是她手里那把伞的缘故,霍正楷顿住了步子,总觉不该贸然打扰。 林酒捏着苹果核接电话,转着身找垃圾桶。 一扭头她就和穿着冲锋衣、背着相机的男子正面相对,两人相隔大约7米,隔着墨镜,她好像窥探到一点儿灼热。 墨镜之下的那双眸子,似乎正看着自己,紧追不舍? 她不确定。 “你走之前是不是又骂林振了,他老婆看到我,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畜生……” 来电的是两兄弟中的弟弟林康,林酒隔着电话好奇:“你怎么回她的?” 张望一番,没找到垃圾桶。 “没敢骂,怕她嘴碎又去我妈那儿告状。” 林酒忍着笑意,学林业说话。 “骂回去,实在不行让你哥骂,他替我出头的时候连带着你那一份也骂了。” 语毕,气氛倏然跌入诡异,林康久久不语。 “话说,你……真的走了?回来不到24小时,大学生特种兵旅游都没有你这么赶时间……” “嗯。” “怎么走那么急,我本来还在朋友那儿订了桌子,菜单都定好了,就等晚上给你接风来着……” 林酒默了一会儿,反而乐观起来。 “下次吧,好菜不怕晚。” 但两人都不知道下次是具体哪天。 兄妹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了一会儿,林康比林业活泼、感性,话到最后几乎快哭出来。 三年见一面,一面即离别。 林酒说车到了,赶忙匆匆挂了电话。 一转头摸到眼角,碰得指尖一片濡湿,原来她又哭了。 她撒了慌,车还没到,但得买票了。 太阳下山,墨镜显得多余,霍正楷把旅行背包换到身前,换了一副银丝细边的近视眼镜,他度数不高,平时不怎么戴,晚上有工作时才会拿出来。 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幽沉如星的双眸愈发黑白分明,等他再抬头时,那抹粉色清影已经跨进了酒店门内,飘逸的粉发像散落的粉色绸带。 他走到女孩逗留的位置,嗅到一股极淡的迦南香,遥看西边,云霞满天。 买了车票,工作人员指明休息区,林酒推着行李箱找了个角落,顺手摸走了桌上的一颗薄荷糖。 大厅里还有零星几个和她一同等车的人,有个拘谨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