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诚不知道两个沉默的人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眼神中到底在来回纠扯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处境似乎有点不妙。 张楚瑞似乎瞪了自己一眼,林酒也瞥了他一眼。 月亮隐没在愁云之中,若隐若现的身姿慢慢攀上树梢,二楼的灯悄悄亮了一个多小时,楼上气氛大变。 一开始沉默严肃,后来笑语欢声接连不断。 张楚瑞被林酒点拨透了。 好手艺就是好手艺,它不应拘泥于“名师”、“继承人”这样的口号下。 这就好比评价某个演员在作品中的演技,观众理应着眼于他刻画的角色,而不是盲目地为他戴上滤镜,未见角色,先夸厉害。 团队的伙伴也对此发表了看法,众人一致觉得作品高于名号。 手艺人用作品说话。 所以,他们不再执着于争执谁是林家油纸伞继承人一事,而是用积极的目光客观分析、评价油纸伞的发展潜力。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有利于促进油纸伞继承和发展的途径挨个点了一遍,林酒很受用。 姚芳在一楼听了一会儿新闻,隐约感觉楼上有人提到了自己。 正扶额疑惑时,楼梯上便冒出一抹清瘦的身影,林酒探出半个身子,喊她上楼。 “这是我妈姚芳,她和我爸都是油纸伞的制作人。” 张楚瑞和几个小伙伴连忙迎上,挨个握手,嘴里甜甜地喊着姚阿姨。 姚芳少见这么多年轻有活力的新面孔,一时间也慌了神,脸颊绯红,像个会害羞的小姑娘。 她不知所措地转身,瞧见桌上的果盘和水果空的差不多了,温柔敦促着她反思,她觉得自己怠慢了女儿的朋友,慌张着又要去把瓜果补满,林酒赶紧把人拦住,张楚瑞适时开口。 “阿姨,我们是林酒的朋友,这趟过来是想求您点事儿……” 张楚瑞开门见山,直白说了自己的请求,姚芳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没底气的蹙眉。 林酒站在她的身边,虽不言语,却捏着她的手掌鼓励。 张楚瑞聪明,林酒精明,她和张楚瑞打了个赌。 若是张楚瑞能说动母亲答应以自己的个人名义继续制作油纸伞,那她就想办法把父亲林逍生前留在祠堂的那把伞拿来,并免费捐赠给她的腾蔓火花工作室。 可姚芳通情达理,压根不需要说服就轻松答应了。 事情有些意外,张楚瑞白白占了便宜。 晚9点,好不容易探出头的月亮又被乌云遮盖,两辆奔驰A8先后离开。 姚芳拉着女儿的手站在门口送客。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张楚瑞是个有远见的人,她鼓励林酒用油纸伞创业,还答应如果她真的着手准备,那么腾蔓火花工作室就是她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两个女孩,相见恨晚。 姚芳目光空空地呆了一会儿。 她想通了。 她知道自从林酒再回来,再大闹林家祠堂的那一刻起,以后从自己手里做出来的伞再也不能冠上林氏的名头了,奔波、付出了将近三十年的伞坊和祠堂也将成为母女两人的禁地。 她们和林家决裂了,她们和林家没关系了。 林酒看着昏黄的路灯和越来越远的车尾灯,心中感慨万千。 沉稳理性的霍正楷鼓励她用油纸伞为隐忍多年的母亲争口气,有见地、有野心的张楚瑞则鼓励她用油纸伞创业。 他们不约而同地鼓励她打破陈规的束缚,在腐旧的文化中闯出自己的天地。 手艺就是用来展示的,藏在被子里自我欣赏是不会被记住的。 “妈,明天天气不错,我想……上山看看我爸。” “嗯。” 母亲的声音温柔且坚定,林酒几欲落泪。 林酒想问问父亲,他是否支持自己的决定? 就像他在遗书中提到的那样,帮母亲成为一个有地位的人。 姚芳心里也憋着话,但她没问。 林酒失业了,这句话轻松从她嘴里说出来时,自己的心还是被扯了一下。 她知道林酒是个很骄傲、很自信的孩子,突然被辞退,心里肯定憋屈,可她没告诉自己,那说明林酒想一个人解决。 所以,她不必问,自己的女儿自己信得过。 至此,她执着三年的过去终于放下。 “我犯了个错。” 林酒听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