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伞坊内,现任继承人林振被困住了脚步,来讨说法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围了一圈。 “现在你是林家当家人,既然林家的事都是你说了算,那我们的事儿你就得做主给个说法。” 语毕,张家老人大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摆出了誓不罢休的架势。 另一个端着烟斗的银发老人是李家的,他搓捻了一抹烟丝,火星闪动,悠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刺鼻的旱烟味呛进肺腑,引起了林庆辉老婆杨荷娟的咳嗽。 “对峙”的形式十分明朗,林振夫妇、林庆辉老婆杨荷娟,以及面带愧疚,最有发言权的林家长辈,四个林家人在二三十个人的包围中毫无胜算。 在杨荷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一道低沉的声音窸窣的说话声传进了林振耳朵里。 “你们林家人这么缺德,以后是会遭报应的。” 听完,他脸上蓦地大汗淋漓,脖颈间的皮肤上也迅速覆盖了一层密汗。 “缺德!” “对,给个说法!” “欺负到自己人头上了,缺德!” “赔钱,快赔钱!” 嘈杂发酵,震耳欲聋。 黄昏落日时,一只白鸟被伞坊传出的动静惊起,慌张的翅膀扑闪一下,随后扬长而去。 林酒带着张敬甄和霍正楷去林康家赴约,隐约听见路那头的争吵声。 张敬甄八卦心冒起,停下脚步辨动静,霍正楷揪着后脖颈把人带走。 “别乱听,小心长针眼。” 林酒被这个冷笑话逗笑,原来耳朵的伤害会连累眼睛。 “大家都在围观林家家丑,有机会我说给你们听,毕竟我是当事人,一手资源更真实。” 张敬甄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 伞坊被层层包围,门口还有两个端着碗扒饭也忍不住看热闹的。 院中,站在最前排的,瞧着眼神凶狠的就是同村张、李两家的长辈。 张家老人今年八十有三,身子骨依旧硬朗,早上还带着两个外孙去山上砍了三棵毛竹拖回家,李家老人身体稍弱些,但也没到颤颤巍巍杵拐的地步,只是近两年风湿偶发,所以时不时需要轮椅来代步。 张、李两家是村里为数不多仍在坚持制伞的手艺人家,算上两位带头来讨礼的老人,两家族中一共有9个制伞的,虽然赶不上林家,但也小有规模。 抽旱烟的李家老人不满道,“之前我们过来,林庆辉好歹还要端一杯茶,今天过来,你们倒是连一杯水都不肯给了,人死了,欠的帐就不认了?” 林振板着脸下命令,“去,去泡水。” 两人女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进了屋子,嘴里小声喃喃。 “有什么怕的,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张家老人敲了桌子,语气诚恳。 “老林,林庆辉活着的时候和我们两家一起合作,我们三个当家人口头约定,互相见证:由林家当家人出面授权,将林氏油纸伞的制作手艺开放给张、李家,随后两家制作的油纸伞就可以挂林家油纸伞的名义销售,这事……你们林家认吗?” 林振没底气,扭头看向老人。 “认,这事我在场。” “好,既然认,那我们就说说理,林庆辉这些年做了很多不公平的事儿,你应该也都知道,毕竟你手里拿着账本,今天我们过来不为别的,也没想仗势欺人,撒泼耍赖,我们就想争一口气,只要林家把这几年差缺的收益该补的都补上,我们不会闹事。” 老人右手微微发抖,不自然地攥握成拳。 时间恍惚一瞬,昔日种种犹在眼前。 荥阳村的油纸伞制作从选材用料上就严格把关,有精湛工艺的加持,油纸伞也以美观大方的样式远销滇西各地和邻邦缅甸,因此,荥阳油纸伞也被人们称作腾冲非物质文化遗产桂冠上的一颗璀璨宝石。 后来,这颗璀璨宝石找到了重新熠熠生辉的机会,经过地方纸媒和互联网媒体的不断推动,沉寂许久的荥阳油纸伞迎来了热闹。 那年,小有名气的林氏油纸伞正好刚好赶上政府牵头组织的遴选会,在同乡企业的大力推荐之下,林家得了一个难得的合作机会——提供运动会开幕式表演用伞。 一千把伞的大订单将林家一夜推上顶峰。 有了这个名头,林家油纸伞销量大增,但由于人手受限,林庆辉不得不与另几家商议、展开合作,虽然不舍,但还是将手里的甜羹分到另外几家。 合作一事本质上是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