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游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接连不断,屋内却气氛有些焦灼。 沉默,让人不安的沉默。 另一个按捺心情的短发男生也想发言,躁动的手掌按着膝盖,好几次跃跃欲试。 和这帮小崽子相处久了,他们撑一下眼皮康博涛就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上一秒笑得斯文乖巧,下一秒冷不丁变成寡言学霸。 充满磁性的男声低沉浑厚,发言的人叫丁文俊,早年在碗窑村长大,后来父亲车祸,举家搬迁去了昆明。 “除了历史的丰盈,我觉得更多的这里的缺憾美,完美之下,当代人对艺术的追求是多元的。” 这话太学术,一点儿也不接地气,几个人都听得头皮紧绷。 一直没发言的霍正楷看向隐没在黑暗中茂盛生长的水竹,语气随意。 “哪种缺憾?” “村子历史悠久,村民质朴、村风淳朴,年轻一辈想读书谋出路,老一辈专注制陶有一技之长,但之前我们做数据统计发现,这里的很大一部分游客是冲着村子的建筑来的,可这里没有一幢完整的明清建筑和古老民宅。” 康博涛不满地啧了一声,脸色铁青地从学生那儿抢过话语权。 “烧窑是与火打交道的营生,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惹火上身,碗窑村烧窑几百年,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火灾。” 张敬甄脑袋咕咚一声,像是石块掉落深潭,瞬间惊起鸡皮疙瘩,汗毛直竖。 去年八月,他歇业视察南京的一家红楼主题民宿,险些被大火淹没。 隔壁一家民宿的顾客在书房内抽烟,烟头没熄灭就扔进了垃圾桶,丁点火星瞬间燃起,套垃圾桶的塑料袋和耷拉在椅子上的衣物成了引信,火势很快蔓延,而他当时正在屋内午休。 若是大火漫来,他身边都是书籍和木质家具,肯定很难逃脱,好在其他人提醒,救了他,自己的店没受损,但大火熊熊的一幕让他终生难忘。 前村长蒋先明打断几人的聊天,登登跑去里屋。 一通翻箱倒柜后拿出了一沓泛着霉味儿的裁剪报纸和一本老相册。 “喏……这些都是火灾证据,这次是建国后的事了,具体是哪一年我也记不太记得清楚,我那会儿还小,只记得火苗儿蹿天高,半个村子都红彤彤的,大人跑了一夜,个个脸上都是黑泥,为了灭火后院的井水都打干了。” 林酒弓腰过,细致翻阅。 报纸受潮,字迹早已被黄褐色的雨水晕染开,苍蝇腿似的黑色小字难以辨认,眯着眼才勉强看出几个字,林酒耐心有限,转而去看相册。 年代久远,相册封皮的红色金丝绒气味古怪,霍正楷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肘,示意他来拿,林酒瞥了一眼,没说话。 黑白照也挨了雨水,涟漪一样的黄晕将平整的照片染出褶皱,刚一翻开就是扑面的刺激性粉尘,林酒下意识把相册塞到旁边人怀里,连跳两步去门外打喷嚏。 张敬臻也被呛了一下,他捂着鼻子轻退了一小步却无意踩到了一个东西。 戒指,或者说一枚修复过的玉扳指。 蒋先明不紧不慢地来捡起,喃喃道。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扳指,后来被我爸摔断了,他去世后我找人修复了一下,后来就忘了去哪儿了……原来在这儿……” 蒋家是村里制陶大户,一个玉扳指就是一个家族的繁兴。 林酒站门口,自然而然想到了林家族谱,老一辈们都会为后世留点东西,一来做见证,二来当勉励。 等她走近,霍正楷才重新翻开相册,精明的视线不断描摹。 照片中依稀还能辨别出烧毁一半的堂屋,八仙桌塌在一旁,鸳鸯瓷盆倒扣在地上,黑气沉沉。 照片压着历史的沉重,蒋先明语气悠悠,十分惋惜。 “前面是合照,照片里的房子都很漂亮,没这场大火的话,村子现在更好看,你们看到的基本都是后修起来的,我的记忆中,村子很大……” 还没看完,康博涛突然抢过相册送回蒋先明手里,似是有秘密似的。 他肃然说道。 “除了生活用火,另一次更早的火灾是腾冲抗战初期的双山伏击战,当时战争就在这一片,远征军撤走后日军气急败坏,调集大量兵力烧毁周边的村子进行报复,碗窑、民宅、宗祠毁于一旦,后来又碰到建国之后的火灾,两次大火之后,这里也毁的七七八八了。” 林酒有种嘴里含着冰块,牙龈凉透了却不敢吐的难受。 碗窑村土陶制作历史600余年,还有名人和历史支撑,而荥阳村制伞